刚走到老槐树下,手机就震了震,“一起听”的匹配提示跳出来,这次是首小提琴曲,弓尖划过琴弦,像谁在耳边呵出的白气,轻得要化。
“玉阶凉”的消息紧跟着进来:“今天收到个快递,包装纸是牛皮的,突然想起昨天说的信封。”
沈丹沚忍不住笑,摸出手机拍了张书包侧袋的特写,能隐约看见笔记的边角:“槐叶在数学笔记里压着,刚翻了页,叶脉印在习题册上,像道没解完的方程。”
“那藤萝花瓣该夹在词集里,”那边回得快,“翻到‘帘卷西风’时掉出来,倒像把秋天藏进了字缝。”
小提琴曲正拉到缠绵处,调子忽高忽低,像缠在晾衣绳上的衣角。
沈丹沚走到杂货店,没像前两次那样买冰棒,而是盯着玻璃柜里的水果糖看——橘子味的糖纸亮晶晶的,像被阳光吻过。
“刚看见种糖,纸能透光,裹着的糖块像缩成一团的夕阳。”
“玉阶凉”发来张照片:书桌上摆着只青瓷小碗,里面盛着几颗莲子,绿得发脆。
“早上剥的莲子,芯是苦的,嚼完舌尖留着点涩,像没说尽的话。”
沈丹沚捏着手机,突然想起语文老师讲过的“回甘”,她没吃过莲子,却觉得此刻耳机里的旋律,倒像那点涩后的甜。
“我们语文老师说,苦过才知甜,你吃莲子时,是不是也觉得后面有点清甜味?”
那边隔了十几秒才回:“或许吧,像这曲子,刚觉得调子冷,听着听着倒暖起来了。”
走到单元楼门口,她想起什么,又敲:“信封什么时候寄?
我把槐叶夹在信里,地址……要怎么给你?”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小提琴曲突然收了尾,最后一个音符轻得像叹息。
“玉阶凉”回得很快:“等我找张好看的信纸,地址……先记在心里,反正你跑不掉。”
后面跟着个眨眼的表情,像藏了点狡黠。
沈丹沚对着屏幕愣了愣,耳根有点发烫。
她摸了摸书包里的数学笔记,槐叶隔着纸传来点硬挺的触感,像枚没盖戳的邮票。
楼道里的灯亮起来,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上走,觉得那片槐叶突然有了重量——不是物理上的沉,是心里揣着点什么的慌,像揣了颗没剥开的橘子糖,甜丝丝的,又怕化得太快。
快到家门口时,手机又震了震,是“玉阶凉”发来的:“明天换首钢琴曲吧,像你说的,像解方程,一步一步,慢慢走。”
她回了个“好”,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终究没再多说。
钥匙***锁孔时,她听见书包里的笔记轻轻响了声,像那片槐叶在跟她打招呼,又像在催着什么——催着那封还没写的信,催着那段慢慢走的旋律,也催着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在秋意渐浓的风里,悄悄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