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当朝丞相嫡女,本该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却在十五岁那年,
被一个抢我糖画的叫花子改写了半生。她说她曾看见我的的未来,说我会当上皇后。我笑了,
这恐怕长安城的人都能遇见。叫花子却说新郎不是他。
我还会亲手毒死身边陪伴已久的好朋友。可我偏不信。我留她在身边,给她取名春桉,
陪她开女子学堂,看着她教绣娘算数、教哑女画画。我以为我能为自己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直到圣旨落下,我真的成了九皇子妃。直到萧煜登基为帝,沈家满门被抄,
直到我坐在冷宫里,看着春桉倒在我怀里,才懂她那句“历史的惯性拦不住”有多残忍。
原来有些命运,拼尽全力也只能静静看着它碾过。01我叫沈清河,
是当朝丞相沈巍的嫡长女。长安城的人都说,沈相府的大小姐温婉、娴静,
今后定是要嫁给太子当太子妃的。就连父亲也有意无意在我身边提起太子,试探我的态度。
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这些顺理成章地事好像成了我的宿命。可他们不知道,
我更喜欢蹲在相府后街的老槐树下,看卖糖画的老汉画糖画,在园子中种些小花小草,
去河边钓钓鱼。可是,我真正想要什么从来不是我能掌控的。
长安城的春日总是带着三分暖意,朱雀街上的柳絮飘得正盛。
那日我又去老槐树下看糖画老汉画糖画。“姑娘,你又来啦?
”老汉笑眯眯地递过一支刚做好的糖蝴蝶,翅膀上还沾着些细碎的金粉,
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的。我刚要掏钱,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一下窜过,
一把抢过糖蝴蝶就往嘴里塞。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衣衫褴褛,头发枯黄如草,
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抓住她!”老汉气得直跺脚。少女却灵活地躲开众人的围堵,
三两下就爬上了旁边的院墙,冲我做了个鬼脸。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
忽然想起书里说的“饿殍遍野”。心头一软,对老伯说:“算了,这糖钱我付了。
”那天傍晚,我在相府后门又遇见了她。她蜷缩在柴房角落,
怀里抱着半块从厨娘那里偷来的麦饼。见我走近,她警惕往里面缩了缩。“我没有偷东西,
”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子倔强,“只是太饿了。”“我知道。”我递过食盒,
里面是刚做好的桂花糕和一碗热粥。“我叫沈清河,你叫什么名字?”她愣住了,
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我...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街上了,什么都不记得。
”“小姐,莫管闲事。”贴身侍女挽月低声提醒,“许是哪个逃荒来的,长安城近来不太平。
”春日的风带着料峭寒意,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我蹲下身时,她竟猛地抬头,
说出的话让我一怔:“你...能不能给我瓶矿泉水?冰的最好。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突兀,她立刻改口:“一碗水就好。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矿泉水”这个词。后来她告诉我,
她来自一个没有皇帝、女子可以读书做官、人人平等的世界,那里的人管她叫林薇,
可在这大靖朝,她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母亲本是不同意收留她的,说相府规矩森严,
容不得来历不明的人。我却想起她那双在泥污中依旧清亮的眼睛,固执地求了父亲。
父亲那时正对着一份边关急报皱眉,闻言只淡淡道:“清河素有仁心,留下吧,
就当给你添个伴读。”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春桉。春日的春,桉树的桉。
我说:“桉树叶四季常青,木质坚硬,愿你往后的日子,能像桉树一样,活得坚韧长青。
”她当时正捧着一碗热粥狼吞虎咽,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沈清河,
你真是个好人。”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叫春桉的女孩,会成为我此生最深的牵挂,
也会是第一个告诉我,我的命运早已被写进一本名为历史的书里的人。
02春桉就这样留在了相府,成了我的贴身侍女。她不像普通丫鬟那样谨小慎微,
常常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小姐,你知道吗?地球是圆的。”“女子也可以读书做官,
甚至当皇帝。”“人人生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起初我只当她是饿疯了,胡言乱语,
后来却发现她懂得许多奇特的知识。她能用简单的草药治疗冻疮,
能算出日食发生的准确时辰,甚至能预测天气变化。春桉留在相府的第三年,
后院那棵老槐树开花了。她穿着我给她做的月白襦裙,坐在树杈上晃着腿,
手里捧着一本我偷偷从父亲书房拿来的史书,嘴里哼着奇怪的调子,什么“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调子婉转,词却全然陌生。“春桉,快下来,仔细摔着。
"我站在树下仰头看她。她一下跳下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清河,我跟你说个事。
”“我们开个女子学堂吧。”“女子学堂?”我愣了愣,“女子无才便是德,
哪有女子办学堂的道理?”“什么歪理!”她急得跺脚,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赞同,
“凭什么男子能读书考科举,女子就只能在家绣花?你看东街那个绣娘阿桃,
明明算术比账房先生还好,却只能靠接零活度日,还有城南的哑女青禾,画得一手好画,
却因为是女子,连进画舫卖画的资格都没有!”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我平静的心湖。
我自幼饱读诗书,父亲从未限制过我读书,可我也清楚,
这世上像我这样能自由出入书房的女子,百中无一。更多的女子,
被困在深宅大院或市井陋巷,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可是官府不会允的。”我犹豫道。
“我们不张扬。”春桉眼睛一亮,凑近我低声道,“就在城外找一个荒着的别院,
收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女,教她们读书识字、算术记账,等她们有了本事,就能自己养活自己,
不用再看别人脸色。”我看着她眼里的光,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对未来的笃定与热忱。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或许“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本身就是错的。
03我们最终还是办起了那个小小的学堂。地点选在城外一处废弃的别院,
春桉亲自设计了课桌椅,结实又好看。我记得第一个来报名的是阿桃,
她抱着一叠绣品站在门口,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小声问:“沈小姐,
我……我能来学算术吗?我想……想自己开个绣庄。”春桉一把拉过她:“当然能!
以后叫我春桉先生就行!”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十几个女孩坐在简陋的教室里,
跟着春桉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不对不对,重来!
我们今天学'人人生而平等'!”她教算术时会画奇怪的“***数字”,说这样记账更快,
教识字时会编朗朗上口的歌谣,比先生教的三字经有趣得多。我坐在窗边,
看着春桉站在讲台上,手舞足蹈地讲着那些超前的道理,看着女孩们眼里渐渐亮起的光,
心中一股暖意涌入。忽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我能做的,
对抗春桉偶尔提起的“历史”的方式——至少,我能让这些原本可能淹没在尘埃里的女孩,
拥有不一样的人生。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小小的学堂,
日后会成为政敌攻击父亲“结党营私,笼络民心”的罪证之一。可知道后,我也不会后悔。
因为在那些女孩的笑容里,我看到了比“皇后”这个身份更珍贵的东西——那是希望,
是春风化雨,是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最温柔的托举。04我十六岁生辰那日,
长安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母亲亲手为我描了眉,父亲送了我一支羊脂玉簪,
说:“清河长大了,该考虑婚事了。”我摸着发间温润的玉簪,
心里却想着春桉前几日偷偷在我耳边的悄悄话:“小心九皇子”。九皇子萧煜,
是当今圣上第三子,生母早逝,在宫中向来是个透明人。听说他终日流连市井,
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从不问政事,是京中贵女们避之不及的对象。这样一个人,
怎么会和我的婚事扯上关系?可当传旨太监带着明黄圣旨走进相府大门时,我才明白,
春桉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沈巍之女沈氏清河,温婉贤淑,
娴熟大方,深得朕心,特将其指婚于九皇子萧煜为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太监尖细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耳朵。父亲接过圣旨时,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我知道,这不是恩赐,是制衡。父亲是朝中局势的核心人物,圣上此举,
分明是想用我的婚事,将父亲绑在一个不得宠的皇子身上,制衡朝野中的各方势力。“父亲,
”我扶着摇摇欲坠的父亲,声音出奇地平静,“接旨吧。君命难违。”“清河!
”父亲看着我,眼里满是痛惜,“是为父无能,护不住你...”“父亲言重了。
”我轻轻摇头,“能为沈家、为陛下分忧,是女儿的本分。”那晚,春桉偷偷溜进我的房间,
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她攒了许久的碎银子和几张地图。“清河,我们逃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得像兔子,“去江南,去岭南,去哪里都好,
只要不嫁给九皇子!”春桉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她从史书中读到的故事。在她口中,
九皇子并非表面那般纨绔,而是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他会成为皇上。而我,沈清河,
会成为他的皇后。“那不是很好吗?”我试图微笑,“成为皇后,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春桉却摇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你会死啊!”我愣住了,
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史书上对裕德皇后的评价褒贬不一,
他们有人说是陛下的贤内助,处处为百姓着想,有人说你善妒,被打入冷宫后更是疑心深重,
甚至……下药毒害了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丫鬟。”“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啊。
”我看着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我知道她没有骗我,
这些年她偶尔提起的“历史”,桩桩件件都精准得可怕。她说今年冬天会有雪灾,
长安城米价会涨三成,说西域小国明年会进贡一匹汗血宝马,圣上会赏赐给三皇子,
说吏部尚书会在半年后因贪腐被罢官……每一件都应验了。可我能逃吗?我是沈家嫡女,
我的婚事从来不只关乎我自己。若我逃了,沈家便是抗旨不遵,这些罪名强加于身,
父亲一生清正廉明,岂能毁于我手?“春桉,”我握住她冰凉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听我说,我不能逃。”“为什么!”她急得直跺脚。“你明知道嫁给他没有好下场!
史书上还说,你当了皇后之后,沈家会被诬陷谋反,满门抄斩!你会被废后位,打入冷宫。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我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伸手为她拭去:“春桉,
我不知道什么是未来的必然,我只知道,我是沈家的女儿,是大靖的臣民。”“有些事,
避无可避。”我顿了顿,轻声道:“但我相信,事在人为。就算真有什么命运,
我也要试一试,能不能为沈家,为自己,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那夜的雪下得很大,
我和春桉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簌簌的落雪声,谁都没有再说话。她把那个布包塞到我手里,
低声说:“那我陪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我握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
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或许宿命不可逃避,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05嫁给萧煜的那天,
长安城的雪还没化。红色的嫁衣衬得雪地格外刺眼,我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喧天的锣鼓,
心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九皇子府比我想象中要简陋得多,没有雕梁画栋,没有金碧辉煌,
甚至连下人都比其他皇子府少了一半。萧煜亲自掀了轿帘,他穿着一身红色喜服,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眼神却像深潭,让人看不透。“沈小姐,哦不,现在该叫王妃了。
”他伸出手,“委屈你了。”我没有看他的眼睛,将手搭在他的掌心,轻声道:“臣女不敢。
”新婚之夜,我们坐在桌边,他自顾自地喝着酒,我安静地坐着。烛火摇曳,
映着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光。“沈清河,”他忽然开口,声音比白天低沉了些,
“你可知父皇为何将你嫁给我?”“臣女不知。”“朝中都在传你父亲是***,你可知道?
”“臣女不知。”他想是被我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气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敢嫁给我这个声名狼藉的皇子?”我抬起头,终于看向他的眼睛:“殿下,君命难违。
”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忽然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沈清河,你很聪明。
但是希望你聪明不要用错地方。”“臣女明白。”那晚他宿在了书房。
我独自躺在冰冷的婚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鸳鸯戏水图,心里一片清明。
萧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春桉对我说的话最近总在耳边回荡,如果阻止九皇子上位,
一切会变得不一样吗。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萧煜相敬如宾。他依旧流连市井,
偶尔会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回来,有时是一串冰糖葫芦,有时是一只毛色奇异的鹦鹉,
随手丢给我,便又转身离去。有时候他得空了会来我房中坐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聊天。
他待我很好,起码没让我在这府中受到一点委屈,甚至还让我学着管家。我也没有闲着。
我将王府后院那片荒地开垦出来,种上了春桉教我的高产土豆,我用父亲偷偷送来的银子,
继续资助城外的女子学校,我开始打理王府中馈,将账目理得井井有条。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去,我很知足现在的生活。春桉最近总是出门,
每次回来都带着学堂女孩们的书信。“阿桃的绣庄开起来了!”她兴奋地告诉我,
“生意好得很,还雇了好几个绣娘呢!青禾的画被一个江南富商看中了,要收她做徒弟呢!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心里也暖暖的。我招呼春桉坐在我的身边,
我问他:“给我讲讲你知道的故事吧。九皇子登基后会是一位好皇帝吗。
”春桉想是没料到我会问她这些,她思索了一番,
开口对我讲那段只有书本一页的我们的故事。“明德皇帝承衰乱之余,躬亲庶政,励精图治。
十三年间,天下户口增百七十万,田亩辟四十万顷,仓廪充实,刑罚清省,其勤政爱民,
实乃中兴之主。后人对他评价很高,乃一代明君。”“一代明君……,明君。
”我自言自语喃喃道。见我愣住,春桉举起手在我面前挥了两下。“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摇摇头,继续问:“那太子呢?”“太子?史书上对他的记载很少,我也记不清了,
他的手段狠戾,也很聪明,就是有点太狠了,你知道的失民心者,失天下。
”春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你不要做傻事,我们改变不了的。”我心下了然,
他是个为民的好皇帝,这就够了。06嫁入王府的第二个秋天,
我在整理书房时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密信往来,
只有一叠厚厚的地图和几本批注详尽的兵书。“这些是...”我惊讶地抚摸着泛黄的纸页,
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与赵珩平日故作散漫的笔迹截然不同。萧煜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手里拿着一壶酒,“平日睡不着的时候,总想翻翻书,这样助眠。”我转身看着他,
第一次发现他眼中除了平日的不正经,只有深深的疲惫:“殿下不必多疑,你我夫妇一体,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他走到我身边,将一杯酒递给我,“陪我喝一杯。”那天晚上,
我们聊了很久。他说:“清河,我知道心思善良,有远见,但是我在做的事情是很危险的,
你怕吗”。我摇摇头:“不怕。”“清河,”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
“本王也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但我定尽力护你周全。”我望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心中忽然一动。有一瞬间的错觉让我觉得。或许,春桉说的历史,并非不可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