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密谋出山
这也是祝紫篱喜爱人间的理由之一。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心机智谋。
在这个飞升渠道被仙宗与皇族彻底垄断的年代，仙宗与皇族间的联姻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己到了该订婚的年纪，掌门祝南辰对女儿祝紫篱与皇族中人的婚事很是焦急。
然而祝紫篱心不在此，依然时常英姿飒爽地跑到永宁山巅上，白日看老鹰飞翔，夜里看星象，好不自由。
无人可至的山巅上，祝紫篱一席红衣，黑发如瀑，肌肤白皙，在天地之间极为显眼，实为永宁山上一景。
她的身上流淌着自由的血，勇于反抗的血。
但祝紫篱扪心自问，也确实没想过自己此番下凡渡劫，“正缘”何许人也。
甚至...不是人，是性格冷峻、风度翩翩的大妖。
我不记得渡劫剧本中有这一段啊？！
看着被八卦盘震惊到的祝紫篱，金金又忍不住说道：“紫宝，你再不去应付一下和皇族订亲的事，掌门恐怕要生气了。”
“我今天才和他说，我看不上那些装模作样的皇族。
要我看来，这仙宗的礼仪规矩，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其实是在想，如果像古时候一样比玄术招亲，你可以把那些皇子打得落花流水吧...”金金悄然说出了她的心声。
她的这位主人，从小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金金与祝紫篱相遇时，祝紫篱年方十二岁，而她己是一只有五百年道行的灵猴了。
金金自小被养在皇宫中，作为未央王朝“祥瑞”的象征，皇家编制在手，风头无两。
在祝紫篱这梳着丸子头的小女孩面前，她也想显显作为“长辈”的威风。
没想到那小姑娘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命局土金成势，喜木火调和。”
当晚，祝紫篱在灵猴的晚膳中加了一把土金五行的灵草，自小养尊处优的皇室灵宠哪里消受得起。
金金现在仍然记得，当晚她在皇宫内苑的池塘边呕吐，首觉得起码吐掉一百年道行，这具身躯才会干净。
不是，没有人告诉她这小女孩还能观人（甚至灵宠）气色，推断命局五行的啊！！
从那时起，她便对这小女孩颇有畏惧。
强龙不压地头蛇，命格殊异的天才不好惹，哪怕对于灵宠也是一样。
因此，在皇宫神官将她托付给祝紫篱后，她便老实做起仙门“祥瑞”的代表，反正猴在哪，编制在哪。
“你如果想去千仞盟发展，一定要妥善思量啊。
呜呜呜，你今年犯的事不少了，如果再出错，你恐怕就要被禁足了，我就吃不到永宁山巅的灵桃了，呜呜呜。”
金金哭诉道，大眼睛眨巴眨巴，她向来熟悉祝紫篱的性格。
永宁宗掌门千金祝紫篱，好奇心强，不畏强权，心怀天下。
在这看似太平的仙宗中，掌门的命令就是一切，无人可以违抗。
这么多年来，祝紫篱就像被囚禁于华丽笼子的小鸟一般，别看她每日规规矩矩地读书、修行，她对人间、妖魔的好奇心，早己难以抑制。
虽然那八卦盘中呈现出的“北山之主”，相貌俊逸非凡，翩翩然冷峻美男子也。
但金金也知道，这并不会为祝紫篱的决策带来一丝一毫的诱惑。
她热爱的，是自由，是能与宗门、皇族以外的人一同论剑、探讨玄术、降妖伏魔的那种敞亮。
她心中怀想的，是整个天下。
不过，该给的建议，还是要给到的。
“紫宝，千仞盟这次招新，对我们来讲的确是一个罕有的好机会，但我觉得对于北山之主，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毕竟，能修行到他那个级别的大妖...”金金话语顿了顿，试图找寻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最后说出来的是一句骇人听闻的话，“我觉得江湖间流传，聂景龙许给他一千个小孩的心脏也并非空穴来风。
能成大妖者，无不是经历了千仞之苦，八成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我不会通过江湖传言来评判一个人。”
祝紫篱说道。
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肆无霜“以恶止恶”的行为也是颇有性格。
如此一来，看不惯他的人，也必然不少，传出什么样的传言，都不稀奇。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问题：如何瞒天过海地下山？
“我恐怕需要找一个可以信任的帮手...”祝紫篱喃喃道。
虽然，这会增加有人告密的风险。
她掰起了手指，开始思考这偌大的仙宗中，自己最信任的，能帮到自己的人...有了。
永宁宗设有学堂。
修仙人士，若想真正修出超然的境界，拘泥于宗门秘传的仙术，是远远不够的，唯有博览群书，甚至掌握剑道、茶道、香道、琴道等多门技艺，方可成为合格的仙门之才。
永宁宗开设学堂的意义，正在于此。
而学堂的校长，便是祝掌门花重金从外面聘来的高人——曾担任皇子太傅的大学者，陈羽仪。
年过花甲的他，是看着祝紫篱长大的。
许多人背地里说他是“老古董”，但祝紫篱总觉得，他的思想并没有那么老旧。
这周，祝紫篱故意少交了两篇仙论，对于向来品行端正的她来说，此举甚怪。
于是她被陈羽仪私下约谈，值得庆幸的是，陈羽仪一眼便看穿了阿紫是有求于他。
说起来，小时候的祝紫篱每每撒谎，也都会被他一眼看穿。
毕竟，作为年过花甲的老人家，陈羽仪在皇宫与仙宗中积累的阅历，己足以令他洞彻人心。
“千仞盟近年来在民间很有威望...但如若阿紫只是想要下山降妖伏魔的话，待西年后你赢过‘斗仙大会’的试炼，与同门仙僚一起加入永宁宗的对外机构，不是也可以降妖伏魔吗？”
陈羽仪认真地说道，睿智的眼睛首视祝紫篱。
“末法时代，妖魔横行。
山下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那里的生活并不安逸，厉鬼凶煞无穷，你虽然精通术数，但论武力，并不足以应对这些挑战，你没必要因追求自由放弃如今的生活。”
他说得在理。
祝紫篱想道。
的确，在永宁宗内，自己作为掌门最宠爱的女儿，生活也算是养尊处优，每日相处的人，也都是皇家贵胄。
但她总觉得，在这片“神不再降临的大地”上，不论是宗门、寺庙抑或是朝堂，都只知攀附权贵、崇尚仙力，而无人真正愿意俯身，去倾听、回应百姓们的期待。
连“飞升”都沦为皇族儿戏的大地。
对“仙力”的盲目崇拜，本就会滋生恶念，尤其是贪欲。
祝紫篱转过头，看到学堂外有野鸟飞过，她如瀑的黑发被风吹起，她记得自己曾对金金说过，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物比自由更加可贵。
“老师，您说的也很有道理，如今，仙宗与皇族掌握着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力量，我按部就班地成长至二十二岁，在父亲的牵线下，与皇族贵胄成亲，就能过上稳定又安宁、养尊处优的一生。”
那是一种，如同小溪流过田野、夕风吹拂大地一般的安宁。
祝紫篱想到这里，不禁在脑海中，刻画出美丽的景象。
“但是，我始终觉得，这世间力量最强大的，并不是远离世俗的宗门，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而是坚韧又平凡地活着的普通人。”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掌门千金，但我想在未来，成为一名称职的掌门。
为了实现这样的夙愿，比起在远离尘嚣的仙宗中悠然成长，我更想去了解山下的世界，去接触芸芸众生。”
祝紫篱沉静地说完。
的确，现在的生活很好，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今生想要的，不仅是继承宗门衣钵、推行宗门革新。
她想要的是，降妖伏魔、普救苍生，使更多有善根、心念正首的凡人，有机会接触修仙之道，使人人都能不被妖魔所困扰、欺辱，过上安逸的生活。
她抬起头来，那睿智的老者，沉默许久，悠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