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齮跪伏在冰冷的青铜地板上,额头紧贴交叠的手背,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和宫漏滴水的不祥节奏。
"桓将军。
"秦王的声音从九阶高台上传来,像青铜剑缓缓出鞘的摩擦声,"阙与城三月不下,寡人很失望。
"桓齮的脊椎窜过一阵寒意。
他保持着最恭谨的跪姿,鼻尖几乎触及地面:"臣万死。
然阙与城据险而守,赵葱老于战阵,粮道又...""寡人不要听借口。
"秦王突然打断,衣袖扫过案几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桓齮从余光看见那双饰有玄鸟纹的赤舄停在自己眼前一步之遥。
"赵军援兵已至武安,李牧不日将到。
寡人给你三日。
"桓齮猛地抬头,正对上秦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得惊人,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像是两个吞噬一切的旋涡。
他立刻又低下头去,喉结滚动:"臣...领命。
"声音干涩得如同戈壁上的风滚草。
"王翦将军已克邺城,蒙武拿下安阳。
"秦王转身时,玄色王袍的下摆扫过桓齮的手背,带着一股淡淡的丹砂与麝香混杂的气味,"若因阙与迟滞,使赵军得以重整防线..."话尾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桓齮感到一阵眩晕。
他知道秦王未言之意——去年樊於期攻赵失利,全族被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青铜地板透骨的凉意顺着膝盖蔓延全身,右肩旧伤突然隐隐作痛,那是五年前在邯郸城下中的赵弩。
走出宫门时,桓齮才发现自己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
初春的夜风裹挟着渭水的湿气刮在脸上,带着咸阳特有的夯土与青铜锈混杂的气息。
他的亲兵队长蒙肃无声地递来貂裘,被他挥手拒绝。
"将军?
"年轻的副将王贲从阴影中迎出,火把映照下,那张与父亲王翦有七分相似的面庞上写满期待,"大王可有新的指示?
"桓齮没有回答。
他望向东方,那里是八百里外的战场,是那座卡在秦国东出咽喉要道上的赵国要塞。
三个月前,他率五万大军出函谷关时,满朝文武都认为阙与指日可下。
谁知赵将赵葱凭借山城之险,硬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