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渊用缠着铜丝的手指转动黄铜目镜，虹膜里映出齿轮咬合的轨迹。
"戌时三刻，震位偏差三厘。
"他在宣纸上记下观测数据，笔尖忽然悬停。
工坊深处的暗格里传来青铜器特有的嗡鸣，像是有谁在拨动编钟的余韵。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二十年前父亲失踪那夜，墨玉匣里的家传罗盘就是这样鸣响的。
学徒阿卢抱着蒸汽阀探头进来："先生，三号压力炉......""出去。
"少年被陆九渊眼底腾起的金芒骇住。
等工坊木门吱呀合拢，陆九渊扯开左腕绷带，皮肤下浮现出墨家特有的齿轮状刺青。
当他将刺青贴在暗格机关锁时，七十二枚青铜簧片如同苏醒的蜈蚣节肢，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冷光。
暗格里躺着半截断裂的青铜戟，戟身上密布着《考工记》记载的"蝌蚪文"。
陆九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些文字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残卷如出一辙。
当他触碰到戟刃缺口时，工坊突然剧烈震颤。
"不好！
"数百斤重的铸铁吊臂轰然坠落，陆九渊本能地抬起左手。
掌心自动浮现出天师道五雷符，紫色电光却在触及机械的瞬间化作青烟——玄门术法对纯金属造物竟毫无作用。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结出墨家印诀。
坠落的齿轮组在空中诡异地重组，化作六足青铜兽接住吊臂。
兽瞳亮起的刹那，陆九渊看到自己瞳孔里流转的齿轮倒影。
"墨辩机关术......"他喃喃道。
这是墨家失传的秘术，传说能以意念驱动非攻机关。
父亲曾说当世唯有墨家巨子血脉能......"精彩。
"掌声从通风管口传来。
黑衣女子如蛇蜕皮般从铁皮管道滑出，腰间九连环碰撞出清脆响声。
她揭下傩戏面具，露出眼角朱砂绘制的偃甲纹。
"不愧是墨家最后的传人。
"女子指尖转着刻有公输字样的铜牌，"但用五雷符对付蒸汽机，就像拿桃木剑砍火车头。
"陆九渊悄悄将青铜戟残片藏进袖袋："公输家的人也信鬼神之说？
""我信这个。
"女子突然甩出机关索，锋利的勾爪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砖墙。
索链上串着的七枚铜钱亮起，组成北斗七星阵，"天枢位有血光，看来陆先生最近......"话音未落，工坊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女子脸色骤变，翻身跃上横梁的瞬间，三道银光破窗而入。
那是钦天监特制的浑天仪碎片，边缘开刃的青铜环在空中划出致命弧线。
陆九渊抓起工作台上的铜规尺格挡，尺身与浑天环相撞迸出火星。
他这才看清来袭者——三个戴着傩面的青铜傀儡，关节处伸出带倒刺的锁链。
"阴兵借道？
"黑衣女子在梁上嗤笑，"少监大人连压箱底的玩意都搬出来了？
"为首的傀儡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交出墨家遗物，可保洛阳百姓无恙。
"陆九渊感觉袖中青铜戟突然发烫。
当他后退半步时，鞋跟碰到了压力炉的泄气阀。
这个发现让他瞳孔微缩，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蒸汽阀门扳手。
"想要遗物？
"他故意提高声音，"先问墨家祖师爷同不同意！
"扳手猛击泄气阀的瞬间，滚烫的蒸汽如白龙出渊。
陆九渊借着反冲力撞破天窗，在空中甩出机关索缠住飞檐。
月光下他看见女子正与傀儡缠斗，她袖中飞出的铜钱竟能精准卡住傀儡关节。
"往东市跑！
"女子突然朝他扔来火折子，"点燃所有蒸汽路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