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下离婚协议的当天,我出了车祸。再睁眼,我躺在我和沈聿舟的婚床上,
可日历却翻到了五年后。手机上,铺天盖地都是纪念天才设计师林疏逝世五周年
的专题报道。更离谱的是,我那个结婚三年都没正眼瞧过我一次的联姻丈夫沈聿舟。
此刻正穿着满是褶皱的衬衫,胡子拉碴,浑身酒气地站在江边,喃喃自语:疏疏,
我来找你了。说完,他纵身一跃。我疯了一样跳下去救他,却在他弥留之际,
听到了他痛苦的质问。他说:林疏,你到底有多恨我,宁愿签下那份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
用一场车祸来结束这一切?1.我最后的记忆,是签下离婚协议。白纸,黑字,我的名字,
林疏,笔锋潦草。对面的沈聿舟,我结婚三年的丈夫,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一潭深水,看不出半点波澜。我说:签好了,车和房子我都没要,
祝你……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电话***打断了我。是我助理打来的,催我去机场。
我抓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然后,是刺目的远光灯,
和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金属刮擦声。解脱了。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再睁开眼,是熟悉的卧室。不是医院,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这是……被救回来了?脑子嗡的一声,我猛地坐起来,
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皮肤光洁,没有伤口,连一丝疼痛感都没有。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偏过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我和沈聿舟唯一的合影,登记结婚时拍的。
照片里的我,扯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记得很清楚,提出离婚那天,
我跟沈聿舟大吵一架,盛怒之下把这个相框砸了。可现在,它完好无损地立在那儿。不,
也不算完好无损。我凑近了看,才发现相框的边缘,
有一道细细的、被精心粘合过的白色胶痕。像一道丑陋的疤。我的心脏莫名一紧。
目光下意识地移向墙上的日历。然后,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日历上,
用加粗的黑色字体赫然印着——2029年10月27日。2029年?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出车祸那天,是2024年10月27日。整整五年。我的人生,
被谁按下了五年的快进键?2.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出卧室,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客厅的装修风格变了,我记忆里那些冷硬的黑白灰,被替换成了柔和的暖色调。阳台上,
还养着几盆我喜欢的绿植,长势喜人。一切都熟悉又陌生,
仿佛一个精心布置的、针对我的骗局。我冲回卧室,在床头柜上看到了沈聿舟的手机。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手机,用我的指纹试着解锁。咔哒。开了。我的心沉了下去。
离婚三年,他竟然没有删掉我的指纹。或者说,这五年,他一直用着这部存有我指纹的手机?
我颤抖着手点开浏览器,想要搜索日期,确认我是不是在做梦。但下一秒,
浏览器首页自动推送的一条新闻,让我如坠冰窟。
标题是鲜红的大字:纪念天才设计师林疏逝世五周年专题报道。林疏。我的名字。逝世。
五周年。我一遍遍地读着那几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子里。
我点开那篇报道。里面有我的照片,我的生平,我的作品回顾,甚至还有我死于
五年前那场车祸的详细报道。在法律意义上,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死了五年。咔哒。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连忙躲到角落。沈聿舟回来了。可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
和我记忆里那个永远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沈聿舟,判若两人。他穿着一件满是褶皱的衬衫,
领口歪着,胡茬青黑,眼窝深陷。曾经那双看谁都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此刻像一潭死水,
浑浊,空洞,没有一丝光亮。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整个人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没看见我。或者说,他的眼睛里,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他径直走到沙发旁,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速写本,然后就那么坐下来,一页一页地翻看。
那本速写本……是我的。是我大学时期的作品。他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画纸上我的署名,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他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
直到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躲在卧室的门后,大气不敢出。我的丈夫,
在我死后,变成了一个活死人。而我,一个法律上的死人,正像个幽灵一样,
窥探着他的人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他起身,拿起车钥匙,又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我必须跟上去。我必须知道,我死后的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3.我像个技术拙劣的跟踪狂,远远地吊在沈聿舟车后。他开得很慢,车窗开着,
深秋的风灌进去,吹乱了他本就凌乱的头发。我看着他的侧影,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高高在上、永远冷静自持的沈聿舟,那个我以为根本不爱我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车子最终在城郊的一处墓园停下。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他捧着一束花,走下车,
熟门熟路地往墓园深处走去。我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然后,我看到了。一块崭新的、擦得一尘不染的黑色墓碑。墓碑上,镶嵌着我的照片,
是我二十岁生日时拍的,笑得没心没肺。照片下方,刻着一行字。爱妻林疏之墓。
立碑人:沈聿舟。爱妻?我差点笑出声来,眼泪却先一步涌了出来。多讽刺啊。
生前我们相敬如冰,连吵架都克制得像是在进行商务谈判。我死了,
他倒是在墓碑上给了我一个爱妻的名分。他将那束花,轻轻放在墓碑前。
看清那是什么花时,我的呼吸又是一窒。是白鸢尾。花瓣洁白,带着一种孤傲的美。
可问题是,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这是我最喜欢的花。这只是我藏在速写本角落里,
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沈聿舟,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伸出手,用指腹一遍遍地、极其缓慢地,
抚过墓碑上我的名字。那动作里,有我从未见过的珍视和眷恋。他蹲下身,靠着墓碑,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却不抽,就那么夹在指间,任由青白的烟雾缭绕。风吹过,
我仿佛听见他极轻、极轻的呢喃。疏疏,五年了。……我好想你。我的心,
被这几个字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原来,他不是不爱。原来,这份爱,
迟到了整整五年。或者说,是我,迟了五年,才真正看见。他掐灭了烟,站起身,
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的墓碑,然后转身离开。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是该为这份迟来的深情而感动,还是该为我们之间错过的五年而悲哀。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
再次跟了上去。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还远远没有结束。4.沈聿舟没有回家。
他开车去了江边。十月的江风,已经很冷了,吹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他把车停在路边,
一个人走到江边的护栏旁,望着黑沉沉的江面,一站就是很久。我就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看着他被风吹得单薄的背影,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浓。他想干什么?就在这时,
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孩注意到了他。快看那个帅哥,好有气质啊,就是看起来好丧。
他站那儿好久了,不会是想不开吧?好像是沈氏集团那个沈聿舟?
一个似乎知道内情的女孩压低了声音:听说他老婆五年前出车祸死了,
他每年今天都跟丢了魂一样。痴情种啊,可惜了。另一个女孩感叹道:豪门也有真爱?
我以为他们都是联姻,没什么感情的。这不比偶像剧好磕?她们的议论声不大,
却像针一样,一根根扎进我的耳朵里。原来,在世人眼中,沈聿舟对我,竟是如此深情。
而我这个当事人,却对此一无所知。正当我愣神的时候,江边那个孤寂的身影,动了。
他扔掉了手里的车钥匙,钥匙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他一步一步,
踩上了护栏的底座。我的心脏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风吹起他衬衫的衣角,
像一只想要挣脱束缚的蝴蝶。他就站在那里,站在生与死的边缘,
背影决绝得像一尊即将倒塌的雕像。我听到他被风吹得有些破碎的声音,
却无比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疏疏,他们都说时间是解药,可我的病,只有你能医。
我来找你了。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张开双臂,像一只疲惫的飞鸟,毫不犹豫地,
向着那片冰冷黑暗的江水,纵身一跃。不要!我尖叫出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冲了出去。那几个路过的女孩也吓得惊声尖叫,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有人跳江了!快报警!快叫救护车!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脱掉外套,翻过护栏,
用尽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朝着他落水的方向冲了过去。冰冷的江水瞬间将我吞没,
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但我顾不上这些。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让他死。
我不能让这个我误会了整整八年的男人,在我死了五年之后,再为我而死。
我在冰冷浑浊的江水里疯狂地寻找着他的身影。终于,我在不远处看到了他。他没有挣扎,
任由身体不断下沉,仿佛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期待已久的解脱。我用尽全身力气游过去,
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他,想把他往水面上拖。沈聿舟!你疯了!你给我醒醒!
他似乎在下沉的幻觉中听到了我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震。他缓缓地转过头,
那双空洞的眼睛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倏地睁大了。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迷茫,有难以置信,
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破碎的狂喜。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脸,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疏疏……是你吗?我终于……等到你了。下一秒,他双眼一闭,
彻底失去了意识。江水很沉,他的身体更沉。但我抱着他,
就像抱住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实的存在。岸上的呼喊声,警笛声,救护车的鸣笛声,
交织在一起,成了我耳边模糊的背景音。我只知道,我回来了。从死亡的深渊,
从五年的时光缝隙里,回来了。而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死神手里,抢回我的丈夫。
这个,我以为他不爱我,他却愿意为我殉情的,傻瓜。5.医院的消毒水味,
终于让我有了一丝真实感。沈聿舟躺在病床上,还在昏睡。洗了胃,打了针,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亏空得厉害,加上长期酗酒和营养不良,需要好好休养。
我坐在他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护士进来换药,看到我浑身湿透,
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是他妹妹?快去换身干衣服吧,别他没倒下,你先感冒了。
我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妹妹?妻子?还是……一个死了五年的幽灵?
就在这时,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妇人提着保温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是李嫂,
在沈家做了快十年的保姆。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就红了,
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在抖。林小姐?不……太太?您……您没死?
李嫂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和沈聿舟关系冷淡的知情人。我点点头,声音沙哑:李嫂,
我回来了。李嫂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捂着嘴,又哭又笑,
颠三倒四地说着:老天开眼了!先生……先生他有救了!我扶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轻声问:李嫂,这五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吗?李嫂擦着眼泪,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太太,您是不知道啊。自从您出事后,先生整个人就垮了。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把您的画室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进去坐几个小时,
对着您的照片说话。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听到他轻声说,『疏疏,我把公司做到了第一,
你看到了吗?可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我一个老婆子,听得心都碎了。我的心,
也跟着碎了。那个永远冷静克制的沈聿舟,会对着我的照片自言自语?李嫂叹了口气,
继续说:他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床头常年放着安眠药。这五年,除了工作,就是喝酒。
您生日那天,他会买一个您最喜欢吃的栗子蛋糕,点上蜡烛,然后对着空荡荡的椅子,
坐上一整夜。栗子蛋糕……我只在一次闲聊时,跟李嫂提过一句我喜欢吃。沈聿舟,
他竟然记住了。李嫂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了,每年秋天,
先生都会亲自开车去城郊,找一种很难买到的白色花,说是您以前画过的。每年您的忌日,
他都会抱着那种花,在您的墓前待一天。白鸢尾。那个我藏在速写本角落里的秘密。原来,
他早就发现了。他曾无数次、极为珍视地翻阅过那本速写本,
那是他窥探我内心世界的唯一方式。我以为的单向奔赴,我以为的冷漠疏离,
原来全都是我的误解。这个男人,用他自己笨拙的方式,爱了我那么久,那么深。而我,
却用最伤人的方式,给了他一张离婚协议,然后死在了他面前。难怪……难怪他会崩溃。
6.沈聿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睁开眼,视线在天花板上聚焦了很久,
才缓缓地转向我。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那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他像看到鬼一样,挣扎着往后缩,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床头。你……你是谁?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我心口一痛,轻声说:沈聿舟,是我,林疏。
林疏……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更加迷茫和痛苦,不,疏疏已经死了。你不是她。
你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他以为我是幻觉。或者,是一个长得像我的骗子。也对,
任谁看到一个死了五年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第一反应都不会是相信。我正想解释,
病房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来人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和我记忆里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形象,已经有了天壤之别。是沈聿泽。沈聿舟的弟弟,
我的前未婚夫。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我,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和我哥如出一辙的震惊。但很快,
那份震惊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冷笑。哥,你这是什么新花样?玩殉情还不够,
现在还找了个替身来病房里演深情戏码?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刀子一样刻薄。别说,
找得还真像。可惜,赝品终究是赝品,连眼神里那股清高都模仿不来。这句话,像一根刺,
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也刺醒了病床上的沈聿舟。他看向沈聿泽,
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波动:你来干什么?我来看看你死没死透。沈聿泽冷笑着,
拉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哥,我劝你别再折腾了。林疏已经死了五年了,
是被你逼死的!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赎罪,是活该!你闭嘴!
沈聿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声嘶力竭。闭嘴?我偏要说!
沈聿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如果不是你当年横插一脚,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