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林砚一件黑色的坎肩,说是用黑狗皮缝的,能挡尸气,又塞给他一把桃木剑,剑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松脂香。
“记住,水鬼怕三样东西:阳气盛的男人血,桃木,还有这锁灵环。”
老头往林砚的额头上抹了点朱砂,“等会儿听到铃铛响,就把环往水里扔,念‘锁灵缚魅,天罗地网’八个字。”
河湾处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背后磨牙。
老头在芦苇丛里布了个阵,用红线把七枚铜钱串起来,围成个圈,铜钱的正面都朝上,映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光。
“这是‘七星阵’,能暂时困住阴物。”
他拍了拍林砚的肩膀,“我去上游引开其他水鬼,这里交给你了。
记住,千万别出圈,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老头走后,林砚蹲在芦苇丛里,手心全是汗。
桃木剑被他攥得发潮,锁灵环揣在怀里,像块滚烫的烙铁。
月亮升起来时,河面突然泛起白光,原本浑浊的河水变得清澈见底,能看见河底的淤泥里躺着无数根白骨,像水草一样随波逐流。
“叮铃——”一声清脆的铃铛响从水面上传来。
林砚抬头,看见个穿红衣的女人站在河中央,脚下踩着片荷叶,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里拎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还缠着几根水草。
是昨晚那个女人。
她的眼睛是浑浊的绿,死死盯着林砚藏身的芦苇丛,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两排尖牙,牙上还挂着血丝。
林砚突然想起老头的话——捞上来的女尸腰上少了块皮肉,难道是被她啃的?
女人踩着荷叶慢慢靠近,铃铛声越来越响,震得林砚的耳膜生疼。
他看见女人的脚脖子上缠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沉在水里,偶尔有气泡冒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着她。
“把环给我……”女人的声音比昨晚更清晰,带着股浓烈的腥气,“不然,我就把你的肠子掏出来,缠在芦苇上……”林砚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
低头一看,是只从泥里伸出来的手,指甲又黑又长,死死攥着他的脚踝。
紧接着,更多的手从地里冒出来,有的缺了手指,有的只剩骨头,都往他的腿上爬。
“锁灵缚魅,天罗地网!”
林砚猛地把锁灵环扔出去。
环身在空中转了个圈,突然炸开蓝光,形成个巨大的罩子,把红衣女人困在里面。
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用铁链狠狠抽打罩子,铁链碰到蓝光就冒白烟,发出“滋啦”的响声。
地里的手突然缩回泥里,像被什么东西拽走了。
林砚刚松了口气,就看见河面突然翻涌起来,无数个黑影从水里钻出来,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水鬼,有的肚子被剖开,肠子拖在水里,有的脑袋只剩下半个,脑浆顺着脸颊往下淌。
“糟了,被发现了!”
林砚握紧桃木剑,后背的冷汗把黑狗皮坎肩都浸透了。
老头说过,今晚只有首领上岸,这些水鬼是从哪里来的?
水鬼们嘶吼着扑向蓝光罩。
红衣女人趁机用指甲抠罩子,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的血,滴在罩子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林砚突然发现,水鬼们的脚踝上都缠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都指向河中央的淤泥——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条巨大的蛇。
“快用你的血!”
老头的声音从上游传来,带着喘息,“往环上抹!”
林砚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锁灵环的蓝光罩上。
奇怪的是,血珠没有散开,反而像被吸进去一样,顺着环身的纹路流动,让蓝光变得更亮。
红衣女人的尖叫变得凄厉,身体开始冒烟,像被点燃的纸人。
就在这时,河中央的淤泥突然炸开,冒出个巨大的黑影,像团没有形状的黑雾,黑雾里伸出无数根铁链,有的缠着手,有的缠着脚,都往岸上拖。
林砚突然明白——这些水鬼不是自己上岸的,是被这东西拖上来的!
“那是‘河伯’!”
老头的声音带着惊恐,“是水鬼聚在一起形成的怪物,以活人为食!”
黑雾突然加速,铁链像鞭子一样抽向蓝光罩。
罩子剧烈摇晃,眼看就要裂开。
林砚抓起地上的桃木剑,刚要冲过去,就看见红衣女人突然转向黑雾,用铁链狠狠抽过去,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像是在保护他。
这是怎么回事?
林砚愣住的瞬间,老头从上游冲过来,手里拿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
他把符纸往黑雾里扔,符纸在空中燃起火焰,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黑雾发出痛苦的咆哮,铁链突然缩回水里,带着还在尖叫的红衣女人一起沉了下去。
水面重新变得浑浊,只留下锁灵环在岸边闪着微弱的蓝光。
“她为什么要帮我?”
林砚捡起青铜环,环身己经凉了,像块普通的金属。
老头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那女尸不是被她啃的,是被河伯。
她当年是被船长推下水的,心里恨着河伯,刚才是想借你的手报仇。”
他指了指林砚的脚踝——那里有圈淤青,是刚才被鬼手抓的地方,淤青的形状很奇怪,像个小小的船锚。
“你被她缠上了。”
老头的脸色凝重,“水鬼的怨气一旦沾上,就很难甩掉。
明天跟我回玄渊阁,那里有能镇住怨气的法器。”
林砚低头看着脚踝的淤青,突然想起刚才在蓝光罩里,红衣女人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悲伤。
他把青铜环揣进兜里,突然觉得这五千块钱,或许没那么好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