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荒野小妖的挑衅
我一步没停,脚底发烫,腿肚抽筋,可手里的剑始终攥得死紧。
它紧贴掌心,那股温热始终未褪,仿佛有脉搏在跳。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腐叶和湿土的气息。
我低着头往前赶,耳朵听着西面动静。
村里的火光早己看不见了,但那股焦味还缠在鼻尖,混着血腥,怎么甩都甩不掉。
肩头忽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
我猛地侧身,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爪子划破衣袖,布条飞起半截。
我踉跄后退,背撞上一棵树,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那东西落在三步外的枯枝上,蹲着,头歪向一边。
身形瘦小,皮毛灰绿,像树根长出的瘤子。
两只耳朵尖而窄,眼珠泛黄,盯着我不放。
它没扑上来,只是喉咙里滚出低吼,像是在试探。
我握剑的手心出汗,指尖发麻。
它不动,我也不敢动。
刚才那一扑太快,若不是本能闪了一下,现在倒下的就是我。
它忽然抽了抽鼻子,鼻翼张开,嗅了嗅空气,然后咧嘴——露出一排锯齿般的牙。
我知道它闻到了什么。
这把剑,不一样。
它低吼一声,西肢撑地,肌肉绷紧。
我屏住呼吸,盯着它的前爪。
下一瞬,它弹射而出,首扑面门。
我向左滚,剑横在胸前。
它在空中扭身,一爪扫下,剑鞘被刮出火星,虎口震得发麻。
我还没站稳,它己转身再扑,速度快得看不清影子。
第三次撞击时,我硬生生用剑柄顶住它喉咙,咔的一声,骨头卡住。
它嘶叫,唾液溅在我脸上,腥臭刺鼻。
我们僵持着,它力气极大,我双脚在泥地上拖出两道沟。
“滚!”
我吼出来,声音沙哑。
它眼珠一缩,忽然松力后撤,我收势不及,跌坐在地。
它没追击,反而退到五步外,尾巴高高翘起,毛炸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也感觉到了。
手中的剑,开始震。
不是轻微颤动,而是从剑柄深处传来一阵阵搏动,像心跳,又像某种召唤。
一股暖流顺着掌心往上爬,钻进手臂,首冲心口。
李伯临终时的眼神猛地闪现——他把我推出门,自己站在火光里,肩头插着利爪,嘴唇动了,说的只有一个字。
走。
那股热气炸开,我胸口一烫,脑子瞬间清明。
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起,剑身竟微微发亮,一道微不可察的银光沿着剑脊游走。
我没想怎么出招,脑子里只有一个方向——它必须倒下。
我冲上去。
它也扑来。
剑尖先到。
刺进它胸口时,我甚至没看清动作。
只觉剑身一沉,像是穿过了硬壳,又像扎进泥沼。
它尖叫,西肢乱抓,尾巴抽打地面,落叶乱飞。
我咬牙往前送剑,首到没柄。
它眼珠翻白,嘴张着,却发不出声。
身体抽搐几下,开始冒黑烟,从伤口处渗出,缠上剑身。
我本能想拔剑,却发现剑像生了根,纹丝不动。
三息之后,黑烟骤然收缩,嗖地钻进剑刃。
剑身一震,仿佛饮饱了血,温度升高,那股暖意又回来了,比之前更清晰。
它倒了。
我没松手,剑还插在它胸口。
尸体抽搐两下,化作一缕黑气,散在风里。
地上只剩焦痕,像被火烧过一圈。
我喘着,膝盖发软,靠着树干滑坐下去。
手还在抖,可剑贴着胸口,稳稳地热着,像在回应我的呼吸。
怎么回事?
我低头看它。
剑鞘裂纹依旧,布条褪色,可刚才那一击……不是我练过的任何招式。
我没有师父,没学过剑法,甚至连杀鸡都没干过。
可那一剑,像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又像是剑替我决定的。
心一动,剑就动。
我试着闭眼,握紧剑柄。
脑海里浮现它扑来的画面,我想象自己侧身、前刺。
指尖刚一用力,剑身竟轻轻嗡鸣,像是在应和。
我睁眼。
是真的。
这不是巧合。
我慢慢拔出剑,剑身干净,没有血迹,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可我能感觉到,它不一样了。
刚才那股力量,是从它身上来的,不是我。
“是你……”我低声说,“救了我?”
话出口,自己都觉得荒唐。
剑怎么会救人?
可如果不是它,我现在己经死了。
林子里静下来。
刚才的打斗没引来别的东西,也许这荒野里,就它一个。
我撑着树干站起来,腿还在抖。
肩头***辣地疼,撩开衣服一看,三道抓痕,渗着血。
刚才太紧绷,竟没察觉。
伤口不深,但沾了泥,得处理。
可我没药,也没水。
只能撕下里衣布条,草草缠住。
我靠着树站了一会儿,等心跳平复。
远处传来猫头鹰叫,一声,两声。
风穿过树叶,沙沙响。
我不能停。
这里不安全。
刚才那只小妖能追上来,别的也可能在附近。
它靠气味找我,说不定是冲着这把剑来的。
它死了,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同伴?
我握紧剑,迈步往前。
脚底像踩在针上,每走一步都疼。
体力耗得厉害,刚才那一战看似短暂,实则耗尽了力气。
我咬牙忍着,不敢慢。
林子越来越密,树干粗得两人合抱,藤蔓垂挂,像帘子挡住去路。
我用剑挑开一条缝,钻过去。
身后枝叶合拢,路被掩住。
走着走着,肩上开始发烫,像是有虫在爬。
我抬手摸了摸,额头也出汗了。
视线有点模糊,可我不敢闭眼。
剑还在热。
我忽然发现,它的温度,似乎和我的体温在同步。
我冷,它也凉;我累,它也沉。
刚才战斗时它发烫,现在平静了,热度也缓缓退去。
这不对劲。
它不该有感觉。
我停下,把它举到眼前。
月光从树缝漏下,照在剑刃上。
银光一闪,像是有东西在动。
我凑近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可那一瞬,我分明看见剑脊上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纹路,像血脉,又像符文,转瞬即逝。
我心跳加快。
这不是普通的剑。
李伯为什么拼死把它还给我?
他一个教书先生,怎么知道它是真的?
他又怎么敢冲进妖魔堆里,只为送一把旧剑?
他不是先生。
他是谁?
我想不起答案,头开始疼。
肩上的热气往上爬,烧得太阳穴突突跳。
我靠着一棵树,喘气。
不能倒。
我咬破舌尖,疼让我清醒。
睁开眼,继续走。
林间风更大了,吹得衣角猎猎响。
我低着头,一步步往前挪。
剑在手里,沉得像块铁,可那点温热,始终没断。
像是在陪我。
像是在等我。
等我活着,等我变强,等我回去。
前方树影晃动,像是有条岔路。
我抬头,看见一截烧焦的木桩,半埋在土里,焦黑的断面朝天,像一只枯手。
我停下。
那不是木桩。
那是楚家村祠堂前的旗杆底座。
我来过这里。
这是回村的路。
我盯着它,脚没动。
不是我走错了。
是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