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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爸爸的朋友来家里玩，剥给我一块芒果。
我芒果过敏，误触后被送到医院。
最后的意识是爸爸妈妈大声的争吵。
醒来后爸爸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他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很累很累。
我的手上扎着针，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身体里。
我没有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爸爸的眉毛总是皱着，就算睡着了也一样。
他是不是，也很不开心？
也许是我的目光惊醒了他，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念念！你醒了？”他惊喜地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按了床头的铃。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
喉咙已经不痛了，身上的红疹也消了下去。
身体上的痛苦好像都消失了，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空了一大块，有冷风不停地往里灌。
“妈妈呢？”我小声地问。
爸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勉强笑道：
“妈妈……妈妈回家给你拿东西了，马上就回来。”
我知道他在撒谎。
妈妈不会来的。
果然，我一直等到中午，都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
爸爸接了个电话，脸色凝重地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有点害怕，悄悄地把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缩成一团。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压抑的争吵声。
是爸爸和妈妈。
“你就不能进去看她一眼吗？”
爸爸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恳求。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沈书，她差点就死了！”
“死了不是正合你的意吗？”妈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这样，你就不用再看到我这张充满恨意的脸了。”
“你！”爸爸气得好像说不出话来，停顿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声音低吼：
“我受够了，沈书！我真的受够了！”
“陆言的死是个意外！是个意外！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陆言叔叔的死……是意外？
我的心猛地一跳，悄悄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往外看。
爸爸背对着我，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妈妈站在他对面，脸上全是冷漠的嘲讽。
“意外？”她冷笑，“多巧的意外，他前脚拒绝了你家的商业合作，后脚就出了车祸？”
“我爱了你十年！沈书！整整十年！”
爸爸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绝望和痛苦。
“从你眼里只有他的时候我就在等你！我以为他死了，你至少……至少能回头看我一眼！”
“看你？”妈妈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
“看你是怎么步步为营，毁掉我的一切吗？”
“顾言城，你的爱太恶心了。”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又残忍。
“你的爱，就是设计一场意外逼死他，再用他的死，逼我嫁给你，然后生下这个孩子，把我彻底逼疯！”
外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反复复只有那几句话。
陆言叔叔的死是意外。
爸爸爱了妈妈十年。
妈妈说，爸爸的爱，逼死了陆言叔叔，逼疯了她。
我一直以为，妈妈恨我，只是因为我身上流着“仇人”的血。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我是爸爸用来困住妈妈的枷锁，是她永远无法挣脱的，活生生的地狱。
因为我，因为这个家，她活得太痛苦了。
如果我消失了，爸爸的“报复”就结束了。
妈妈是不是就能解脱，能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