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若有异心，便杀了
闷闷不乐的心情在看见秋清漓的片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灵妖黯淡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像夜里紫色的宝石。
兴高采烈地往秋清漓跑来，手舞足蹈地边跑边喊道:“仙尊!”秋清漓本欲制止，让小灰球早些改掉，“我不是仙尊……”到口的话触及灵妖亮晶晶的目光咽了回去。
“仙尊，是你刚才帮我赶跑其他人的吗？”
“嗯。
还不算傻。”
“你还抱着这块毯子做甚，坏掉便丢掉。
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张新的。”
秋清漓看着灵妖怀里紧紧抱着那块破烂不堪的小毯子，许是众人争夺中，撕扯开了一角，还溅入雪水里，脏兮兮的滴着水，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想不到这种布料如此容易被撕扯，上次卖自己这块布的定是奸商。
秋清漓指尖捏了捏下巴，思绪飘散。
“我不舍得……”灵妖看见秋清漓不再吭声，以为仙尊因为自己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原由而生气。
许久，灵妖垂头丧气地低头，本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话都说不通顺，委屈道，“那可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呢……”秋清漓知晓了他心中所想，从袖口取出一条用红绳系着一块粉色的桃花玉石吊坠。
放在灵妖掌心，“这条玉石送你，日后若是有任何危险，可保你一命。”
指尖在灵妖的头上触碰，施了一个净身术与治愈术。
灵妖惊讶地发现身上有一道粉色的灵力在游走，伤口痒痒的，缓缓愈合，不过一会儿都结痂。
灵妖喜悦地摸了摸手臂上都结痂，兴奋不己:“仙尊，你好厉害!”“我非医修，只能做到这么多。”
秋清漓忍不住在灵妖的白色长发上揉来揉去，这么纯粹的目光，在上界很少见了。
“下次若是再遇上今日的情形，只管动手，不必忌惮什么。”
灵妖重重地点头，“仙尊，我知道了。”
“仙尊，我们现在去哪？”
“带你去收拾一下，总是穿着这些不易于伤口愈合。”
灵妖本想说，自己的伤口会愈合，只是很缓慢，很多时候，旧伤还未愈合，新伤便又添上。
唇瓣张了又合，最终默不作声，他渴求秋清漓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能够关心自己，这种自私又贪婪的欲望，让灵妖止住了脚步。
他不应该站在仙尊的身侧，曾经只敢远远地看，十步之内都像亵渎。
灵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站在秋清漓身边，他只会把所有事情搞砸。
曾经向灵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最终都会面临灭顶之灾，他就是一个带来噩耗的灾难。
西周的凌冽寒风夹杂着雪，吹得光秃秃的枝丫晃荡，如鬼泣般阴森恐怖。
冰霜一寸一寸地爬上枝干，“梆”一声断掉，幻境一点一点在灵妖身旁爬起，视线开始昏暗不清。
秋清漓有些不解，“怎么停下了?”一只温热的手牵住灵妖，秋清漓将莲花灯放在灵妖的右手，垂眸认真思考，“我明白了，是怕黑吗？
灯你提着，便能看清。”
“咔嚓”在秋清漓指尖触碰到灵妖之时，幻境破碎，灵妖震惊地说不出来一句话，喉咙被堵住般，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好像，能控制住幻境了……若不能掌控能力，就会被反噬。
灵妖从内心深处抵触自己的能力，一次又一次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泪水从眼角滑下，灵妖以为习惯了孤独寂寞，习惯了寒冷，原来还是渴求得到他人的偏爱。
莲花灯微弱的烛光在冬夜内闪烁，照亮灵妖掌心斑驳陆离的伤痕。
听清楚秋清漓的话，灵妖连忙用手在脸上抹去泪水，将莲花灯的灯柄拿得远些，用长发与黑夜挡住脆弱的自己，小跑着跟上秋清漓的步伐。
灵妖羞怯仰着脑袋看向秋清漓，小声问道:“仙尊，把灯拿给我，会不会看不见?要不……这盏灯还是还给仙尊……”秋清漓噗笑一声，眉眼弯成月牙状，露出洁白的牙齿，推回灵妖急切归还至面前的灯柄，“我能看见，这盏灯是买给你的。”
看见灵妖脸上明晃晃的犹豫不决，还欲再归还，秋清漓俯下身，指尖抵住小灰球的嘴，“你若再还我，我便生气了。”
灵妖将嘴比作拉链，拉上，闭上嘴不再多说，老老实实的提着灯笼跟在秋清漓身后。
巷口的尽头传来少女清脆悦耳的笑声，与一旁微弱的灯光消失在尽头。
回到客栈，秋清漓招来店小二，点了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店老板都按着秋清漓的要求，每盘菜都做一半的量。
灵妖看这圆桌上布置得整整齐齐，七碗八碟的，一个碟子摞着一个碟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烤鸭、烤板栗、糖醋鲤鱼，以及各类灵妖说不出名字的摆得花里胡哨的菜肴。
灵妖将安置在秋清漓对面的凳子，抬起，挨在秋清漓身边坐下，左顾右盼，压低声音:“仙尊，咱们吃那么多，会不会太浪费了，要是吃不完会不会被丢出去……”秋清漓轻轻弹了灵妖的额头，“你多久没用过膳，身子骨瘦得跟筷子似的。
一来是让你尝尝鲜，种类齐全，不过每个盘中都让后厨做少。
放心吃吧，一只小妖我还是养得起的。”
灵妖听到秋清漓的许可，端着碗筷，吃得津津有味。
店小二做菜掂锅火急火燎，现下正是食客们用晚膳的时刻，单独向客栈借一个厨子肯定借不到，秋清漓便向后厨借了一个烧火的灶台。
准备前往院子取些新鲜的枇杷叶，灵妖亦步亦趋地跟在秋清漓的身后，像一个小小的白色尾巴。
秋清漓忍不住蹲下来，目光与灵妖相齐，撑着脑袋调侃问道:“怎么一首跟在我的身后?”灵妖正了正身子，昂首挺胸地回答:“仙尊，我能打下手的!这些我都能帮忙做，仙尊，让我来吧！”
秋清漓拗不过他，“那好，我们一起。”
秋清漓找了张圆凳，踩上去摘枇杷叶，灵妖便去后厨寻了木盆，在石缸内用半片晒干的葫芦打水，接过秋清漓的递下来的枇杷叶，放在木盆内洗得干干净净。
又向后厨借了一块生姜，洗净，切成几块。
秋清漓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还缺一个雪梨……”灵妖愁眉苦脸地在一旁叹气，“冬日里找不到梨子，也没有人卖。”
秋清漓变戏法似地从袖口取出一只梨子，色泽饱满，跟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
“!”灵妖崇拜地惊呼，“仙尊，怎么变出一个雪梨!树上都光秃秃的，根本拿不出来啊……”秋清漓倒觉得逗灵妖有趣的紧，将梨子洗净切了几块一同放入瓷锅中，取了几瓢干净的井水。
灵妖赶忙积极地将瓷锅抬走，秋清漓浅笑一声，“哎，你这孩子……”秋清漓与灵妖坐在客栈后院的常青树下，瓷锅内的水煮得沸腾，不到一会儿，琵琶叶的清香便弥漫在空气中。
秋清漓拿了把钳子将瓷盖移至木桌上，拿了木长勺打了碗枇杷叶姜汤放在桌上。
火光在秋清漓鼻尖跳跃，迷离又神秘。
灵妖掌心捧着热乎的汤汁，烤火，一切温暖又美好的东西都是之前不敢想象的，可现在触手可得。
幸福会令人流泪。
灵妖小心谨慎睁大眼睛，深深刻入脑海，生怕这又是一场梦境。
首至一团黑糊糊烧成黑炭看不清面目的东西被秋清漓从火堆里用木棍翻出来。
“嗯?你怎么哭了?”秋清漓疑惑地瞥见小灰球捧着瓷碗，呆呆地红着眼。
“是太苦了吗？”
“嗯?嗯嗯……”灵妖急忙回神。
可怜的孩子，生病喝药还喝红了眼。
秋清漓在心底感慨一句，便不再关注灵妖，与土豆斗智斗勇。
秋清漓用钳子夹起烤的面目全非的土豆，打量片刻。
“!”灵妖大吃一惊，慌忙把碗内的汤汁喝光，把碗放在地上，夺去秋清漓即将拿的下一个土豆。
“仙尊，我来吧。
我有耐心，可以慢慢翻。”
秋清漓索性将黑炭扔进火堆内，把钳子交给灵妖。
灵妖就这么毛毛躁躁捡走秋清漓手上的钳子，低着头去捣鼓火势，火舌掠过白色的发尾，秋清漓眼疾手快地指尖撩灵妖的长发攥在手里，“做事怎么迷迷糊糊的?”将头发放在手臂上撑着，又从袖口中取出一条白色的发带，将灵妖的长发束起来。
灵妖不敢动弹，僵硬地一动不动，指腹在脖颈环绕，有点热。
“仙尊的厨艺好像不太好，那……上次仙尊送我的那个烤兔子是?”酒足饭饱后，灵妖胆子也大了些。
“哦，那是月落烤的。”
秋清漓从乾坤袋内取出一把剑。
月落听到秋清漓夸赞自己，没忍住骄傲地燃起火光，飘来飘去，剑柄上系的玉佩摇来摇去发出清脆的响动。
一把拥有剑灵的宝剑，秋清漓便随随便便让灵妖看，灵妖心里不由得多想，“仙尊不怕我心存不良，将剑偷走吗？”
“没有这么蠢的骗子。”
秋清漓缩了缩身子，倒进摇椅内。
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若有异心，便杀了。”
好似乎在谈论明日的天气一般淡然。
灵妖垮着脸，愤愤不平，他今夜定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仙尊愧疚!于是，爬起来剥烤好的土豆皮的秋清漓便看见灵妖把整个瓷锅内的枇杷叶姜汤都喝光了。
秋清漓尝过一口，枇杷叶与梨都没放多少，为了除去体内的病气，塞了很多姜块，挺苦的，不过治病倒不用考虑那么多。
看灵妖这小孩喝得满脸通红，涩得面红耳赤，伸出手拦着灵妖强撑着喝掉最后一碗褐色的姜汤，“明日我们就得去新地方了。”
灵妖闻言停下碗，“仙尊，我们去哪里?”哪是疑问句，浑身上下都是藏不住心思的孩子气。
“去天元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