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立刻辨认出这不是普通笛子——音色里带着骨骼特有的空洞共振。
他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向外看。
走廊里，两个护工正押送着新患者。
那人瘦得像具骷髅，嘴唇紧贴着一支惨白的骨笛。
笛尾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每个瞳孔里都嵌着细小的红宝石。
沈夜的指尖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三年前在西北考古现场，他见过类似的骨笛文物。
但那时笛子己经石化，不像这支还在渗出淡黄色的骨髓液。
新患者突然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首勾勾盯着沈夜的门缝。
他的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宽度，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每一颗都被刻意磨尖成三角形。
"第七个容器裂了。
"他对着沈夜的方向低语，声音像指甲刮擦玻璃，"医生们正在用我们的脑浆修补它..."护工粗暴地拽走他时，骨笛掉落在地。
沈夜注意到笛子滚动的轨迹很怪异——不是首线也不是弧线，而是像被无形手指拨弄般，画出标准的斐波那契螺旋。
笛声停止后，整个病区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夜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远处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节奏恰好是"三长两短"——和他在电击室里提到的冰柜歌声一模一样。
午餐时间，沈夜发现食堂多了个陌生女人。
她坐在角落，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眼是诡异的银灰色——太亮了，不像天然虹膜。
当女人用筷子夹起豆腐时，沈夜看到她的筷子尖在微微震颤，频率精确地匹配着天花板上日光灯的电流声。
女人突然抬头，义眼对准了沈夜。
刹那间，他的视网膜上闪过一系列破碎画面：布满霉斑的手术室、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青铜罗盘上转动的牙齿...最后定格在一张黄表纸上，上面用血写着他的病历号。
"沈博士，久仰。
"女人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他面前，伸出布满电路纹路的手，"我是新来的心理评估师苏明月。
"她的掌心冰凉得不似活人。
沈夜注意到她说话时，义眼的焦距会有0.3秒的延迟——这不是普通的义眼，而是某种信号接收装置。
"你的眼睛..."沈夜故意装出精神恍惚的样子，"里面住着狐狸吗？
"苏明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义眼突然不受控制地快速转动，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沈夜听到微弱的电子杂音，像是某种加密传输被意外截获。
"有趣的理论。
"苏明月恢复了专业微笑，但她的义眼仍在微微颤动，"下午两点，我在评估室等你。
"她转身离开时，沈夜看到她的后颈处有个硬币大小的疤痕——正中央插着半截银针，针尾雕刻着微型八卦图。
深夜的病房里，沈夜正在用牙刷柄撬床头铁管。
突然，整栋楼的灯光同时闪烁起来。
监控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扬声器里传出A***R般的耳语声："沈~博~士~"声音甜得发腻，像是十几个抖音网红的声音被强行缝合在一起。
沈夜的平板电脑自动开机，屏幕上浮现出一只像素组成的狐狸脸，九条尾巴由不断滚动的二进制代码构成。
沈夜的后颈突然刺痛起来。
植入的灵根正在对电子狐仙产生反应，就像两块磁铁相互吸引。
他想起那个叫商无尘的年轻学者上周来访时，手腕上也有类似的二进制纹身。
"想玩个游戏吗？
"狐狸的嘴巴一开一合，"赢家可以问一个问题哦~"游戏开始了。
屏幕上出现七个旋转的骷髅头，每个都在用不同方言念诵《道德经》。
沈夜必须在三秒内选出念错的那一个——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错的那个把"道可道"读成了"盗可盗"，正是西北某地的口音。
"恭喜！
"狐狸的尾巴炸成烟花状，"你的奖励是..."屏幕突然变成雪花点，然后跳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停尸间里，林医生和几个白大褂正围着一个打开的冰柜跪拜。
冰柜里伸出一条覆盖着鳞片的手臂，手指间缠绕着熟悉的蓝色药片。
沈夜的呼吸变得急促。
那只手臂上的鳞片排列方式，和他胸口浮现的经络图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而是某种可怕的印证。
窗外，月光变成了暗红色。
沈夜看到对面楼的窗玻璃上，无数人影正在跳舞。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像被同一个意识操控着。
最中间的那个人影，手里似乎拿着一支骨笛...下午的心理评估室里，沈夜见到了传闻中的商无尘。
这个被病友们称为"云镜先生"的学者出人意料的年轻，看起来不到三十岁。
他穿着改良过的月白色中山装，袖口绣着逆时针旋转的卍字符。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被某种生物质感的银色金属取代，关节处镶嵌着微型八卦图。
"沈博士，久仰。
"商无尘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共鸣，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他的虹膜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金色，瞳孔收缩时能看到细小的二进制代码流过。
沈夜注意到他的青铜罗盘有些特别——盘面刻的不是方位，而是精确的人体经络图。
更诡异的是，指针是由一颗人类臼齿雕刻而成，齿根处还连着半截神经纤维。
"听说你对古物有研究？
"商无尘突然将罗盘推到沈夜面前。
指针疯狂旋转起来，最后指向沈夜的后颈。
"真有趣，它通常只对两千年以上的文物有反应。
"沈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不是玄冥会那种腐朽的味道，而是某种更尖锐、更现代的东西——像是将古老巫术装进了量子计算机的外壳。
"你知道为什么医院要给患者分发蓝色药片吗？
"商无尘突然凑近，他的呼吸带着奇特的檀香味，"因为三氧化二砷在特定频率下，会成为最好的灵能导体。
"沈夜的后颈突然灼痛起来。
植入的灵根正在对商无尘的话产生反应，就像生锈的齿轮被强行转动。
他想起今早骨笛患者说的话——"第七个容器裂了"。
"你是第几个容器？
"商无尘的金色眼睛突然变成竖瞳，声音里混着电子合成的杂音，"或者说...你觉得自己还能装多久？
"评估室的门突然打开，苏明月站在门口。
她的义眼闪烁着警告的红光，手里握着一支装满银色液体的注射器。
"商教授，院长找您。
"她的声音机械得不似人类。
商无尘站起身，金属手指在沈夜肩头轻轻一点。
刹那间，沈夜看到自己脊椎里植入的灵根在X光下的样子——那根本不是医疗设备，而是一截正在缓慢复苏的古老脊椎骨，表面刻满了与罗盘上相同的符文。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商无尘的告别语像某种预言，"当月亮吃掉太阳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