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支架上的接单APP突然弹出刺目的红框,提示音在雷声中格外尖锐。
"您有新的差评,信用分-10。
"后视镜里映出他眉骨上那道三厘米的疤痕,此刻正随着皱眉的动作扭曲如蜈蚣。
这是上周被醉汉用啤酒瓶划伤的,当时他护住了要送往妇幼医院的新生儿奶粉。
"操!
"陈默猛地捏住刹车,橡胶轮胎在积水中划出两米长的水痕。
离凌晨十二点还差七分钟,APP信用分己经跌破85分警戒线,这意味着接下来三天只能接到别人挑剩下的订单。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站长王德发的语音消息:"小陈啊,张先生投诉你把他点的海鲜粥洒了三分之一,人家可是铂金会员......"陈默扯下湿透的口罩,任由冰凉的雨水灌进领口。
那单海鲜粥分明是客户自己没接稳打翻的,监控录像里能清楚看到对方醉醺醺的样子。
但当他试图申诉时,系统提示"上传证据失败"的字样己经连续闪烁了十七次。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前方十字路口扭曲的交通信号灯。
红灯倒计时还剩23秒,陈默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有道刺目的白光正在逼近。
那是辆失控的保时捷帕拉梅拉,车头在湿滑路面上划出诡异的S型轨迹。
"快躲开!
"身后传来老周的吼声。
这位五十岁的老骑手总爱把防风打火机别在反光背心上,此刻金属外壳正反射着妖异的红光。
但一切都太迟了,陈默眼睁睁看着豪华轿车的镀铬车标在自己瞳孔中急速放大。
剧烈的撞击声被雨声吞没的瞬间,陈默注意到手机屏幕亮起诡异的青绿色。
原本红色的差评提示变成了一行跳动的文字:生命配送超时剩余时间:00:00:00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时,看见自己头盔的碎片悬浮在雨滴之间,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童年时在孤儿院分到的半块月饼、二十岁生日那天的网贷合同、上个月医院寄来的肾衰竭诊断书。
这些记忆碎片突然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向眉骨处的疤痕汇聚,形成针扎般的刺痛。
坠地的刹那,陈默听到机械女声在颅骨深处响起:死亡回档程序启动剧痛如潮水般退去,陈默猛地睁开眼。
熟悉的霉味涌入鼻腔,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正把潮湿的热浪拍在他脸上。
床头充电的手机显示6月12日21:03,锁屏壁纸是某次暴雨后偶然拍到的双彩虹。
"这是......我的出租屋?
"他摸向眉骨,那道疤痕还在,但触感像是刚愈合三天的新伤。
枕边反光背心的荧光条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电动车钥匙就压在昨天洗好的工作服下面。
手机突然震动,美团接单APP自动弹出一则通知:特殊订单取餐点:海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部送餐点:滨海大道177号君悦酒店2306房备注:必须23:59准时送达陈默的拇指悬在"拒绝接单"按钮上方半厘米处,突然发现订单金额显示为444.44元。
当他试图放大查看详情时,屏幕突然闪过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待机画面上的彩虹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
窗外的雨声骤然增大,某种本能在后颈处炸开细小的电流。
陈默抓起头盔冲下楼时,看到老周正在车棚里给自己的电动车装防滑链。
老人反光背心上的打火机在雨中泛着水光,像只沉默的眼睛。
"暴雨天还接单?
"老周头也不抬地问,手里的扳手敲在轮毂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刚才调度台说滨海大道有棵槐树被雷劈了,绕道走平安里吧。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句话他分明在某个相似的雨夜里听到过。
当他低头查看导航路线时,手机地图上的平安里片区突然扭曲成漩涡状,某个猩红的光点正在君悦酒店的位置规律脉动。
电动车冲进雨幕的瞬间,陈默听到后座传来金属碰撞声。
扭头看去,外卖箱的锁扣不知为何自动弹开,露出里面崭新的不锈钢保温袋——这不是他常用的那套装备,袋口用金线绣着蜂巢状的纹路。
当他在红灯前刹停时,后视镜里那道熟悉的刺目白光再度出现。
这次他看清了驾驶座上那张惨白的脸,那是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年轻男人,右手正握着注射器扎进自己的颈动脉。
保时捷加速的瞬间,陈默突然发现自己的疤痕开始发烫。
他几乎是本能地拧动油门冲过路口,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
后视镜里,老周的电动车被撞得腾空而起,防风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燃烧的弧线。
机械女声突然在耳内炸响:死亡回档次数:1新手保护期剩余:23小时59分陈默的手腕不受控制地转向,电动车冲进路边的24小时便利店。
货架在撞击中轰然倒塌,他蜷缩在收银台后方,听到保时捷引擎的咆哮声正在逼近。
玻璃橱窗上突然出现密集的弹孔,陈列的关东煮在子弹冲击下炸开滚烫的汤汁。
"找到你了。
"嘶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陈默抬头看见西装男人正倒挂在天花板吊顶上,注射器里的紫色液体滴落在他头盔上,烧出缕缕青烟。
手机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陈默用颤抖的手指划开屏幕,看到订单倒计时变成了血红色的:00:00:00西装男人的手指触到他眉骨疤痕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静止。
陈默看到便利店监控屏幕上的自己正在诡异地微笑,而现实中的他分明满脸惊恐。
初次死亡体验完成外卖员系统激活中......陈默的意识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老周那枚防风打火机滚落到脚边,金属外壳上映出数百个自己在不同时空死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