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间夹着片枯黄的槐树叶,叶脉里渗着暗红,像极了人血。
陈阿贵说的后山阴河入口,应该就在老坟堆后的峡谷里——笔记本第17页画着歪扭的地形图,标着”七月十五,阴河开,万鬼哭“。”
小满,跟紧了。
“陈阿贵背着竹篓,篓底藏着从家里偷的煤油灯,”我昨天看见赵九叔往山洞口塞符纸,肯定有古怪。
“山间晨雾弥漫,腐叶混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腔。
行至老坟堆时,林小满忽然脚下一空,半截棺木从杂草里冒出来,棺盖裂开条缝,露出里面褪色的寿衣。
她认出那是三十年前尸瘟死者的装束,袖口绣着的槐树图案,与母亲枕头下的帕子一模一样。”
阿贵哥,你看这个。
“她指着棺木内侧的刻痕,歪歪扭扭的”张“字周围,环绕着三十六道刻痕,其中一道明显浅了许多。
陈阿贵的煤油灯突然爆了芯,昏黄的光映出棺木底部的朱砂字:”借头一用,七日归还“。
他猛地拽住林小满的手腕:”快走,后山的雾变了!
“阴河入口的石碑倒在青苔里,”阴河“二字被人用红漆涂得斑驳。
石缝间卡着半截银铃,正是昨晚母亲在石碑前掉落的那串。
林小满刚要捡起,身后传来树枝折断的脆响,戴斗笠的人影闪过,铜***三长两短——是赶尸人的警示。”
别进去!
“赵九叔的声音从雾里飘来,腰间的铃铛却突然乱响,”今日阴河水位反常,去年丢的那具棺木......“话没说完,峡谷深处传来”轰隆“声,像是巨石滚落。
陈阿贵的煤油灯”啪嗒“摔在地上,火苗窜起的瞬间,林小满看见洞口内浮着具漆黑棺木,棺盖大开,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堆满的槐树皮——与村口树上挂的”替死鞋“材质相同。
更骇人的是,棺木周围散落着七枚傩戏面具,眼洞处嵌着的鹅卵石泛着幽光,像是有目光在游走。
她认出其中一枚面具额间的槐树纹,正是父亲临终前画在她掌心的图案。”
阿贵哥,你看面具下面......“她蹲下身,看见面具压着的草纸上写着生辰八字,第三个名字让她浑身血液凝固——李凤兰,正是母亲的本名,生辰栏填的却是父亲的忌日。
雾越来越浓,远处传来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赵九叔突然揪住两人的后领往后拖:”阴河开闸了!
当年三十六人死后,村里找了三十六具棺木镇在阴河源头,每具棺木对应一个替死位,去年不知谁动了张老七的棺木,现在......“话未说完,洞口方向传来”哗啦“的水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顺流而下。
陈阿贵突然指着林小满的脖子惊呼:”你的青印在动!
“她摸向颈侧,那圈淡青竟变成了红色,指腹触到凸起的纹路,分明是个”张“字。
赵九叔的斗笠”当啷“落地,露出额间三道疤痕:”你父亲当年替张老七收尸,触了阴河禁忌,现在阴河鬼要拿你娘的魂填缺......“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小满转身,看见母亲李凤兰站在雾里,手里攥着把菜刀,刀刃上沾着新鲜的槐树皮汁:”小满快走!
三十年前周明礼他们用三十六具棺木镇住尸瘟,你爹是第七个替死鬼......“话音未落,阴河方向传来三声钟响,震得山谷回音缭绕。
赵九叔突然从怀里掏出三道符,分别贴在三人眉心:”子时前必须找到张老七的头骨,否则今年的替死位......“他的话被一声狼嚎打断,雾中浮现出七盏幽蓝的灯笼,灯笼下飘着的,是村口老槐树上挂了三十年的”替死鞋“,鞋尖全部朝向阴河入口。
林小满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不知何时嵌着片槐树皮,纹路竟与棺木内侧的刻痕完全吻合——那是父亲当年刻下的”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