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七十三口一夜暴毙，每个死者腕上皆套着祖传血玉镯。我奉命查案时，
恰逢雷雨夜——闪电划破灵堂的刹那，窗棂上突然映出七十三道白影。它们齐刷刷举起左腕，
玉镯在雷光中滴下猩红的浆液。“不是自杀...”最前方的白影忽然开口，
“我们是被活活抽干血而死的。”---夜，深得像泼翻的墨。雨还没来，风先到了，
卷着黄土高原特有的沙尘，吹得“晋阳府”旗幡猎猎作响。几条野狗在空旷的街上窜过，
对着城西那片死寂的深宅大院方向，发出几声不安的低吠，随即夹着尾巴躲进了巷子深处。
王家大宅，就盘踞在城西。七天前，这里还是山西地界上数得着的豪富门户，一夜之间，
灯笼灭了，人声没了，只剩下七十三具冰冷的尸首，和一股子盘桓不散、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陆九卿就是在这时候，踏进了这座死宅。他走得不快，甚至有些慢。
一身玄色劲装几乎要融进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腰间悬着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剑鞘黝黑，
没半点光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恐惧，也无厌恶，
只有一种长年累月与最阴暗污秽打交道磨砺出的麻木与疲惫。
他是“六扇门”里专司奇案、诡案、无头案的捕头，见过的死人比许多活人见过的还多。
可当他推开王家那两扇沉重朱漆大门，闻到那股混杂着血腥、腐坏和某种奇异檀香的气味时，
眉头还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冗长嘶哑的呻吟，
像是在抗拒着生人的闯入。宅院内，死寂。不是寻常的安静，而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生机，
连虫鸣鼠窜都绝迹了的彻底的死寂。庭院深深，抄手游廊在昏暗的灯笼光下向前延伸，
像通往幽冥的甬道。假山怪石的影子投在地上，张牙舞爪，随着灯笼的晃动，
仿佛活物般微微摇曳。先他一步到来的当地仵作和几名衙役，个个脸色惨白，缩在门房附近，
眼神躲闪，不敢往宅院深处看。领头的班头看见陆九卿，如蒙大赦，小跑着上前，
声音还在发颤：“陆、陆大人，您可算来了……里面……里面实在邪门得很！
”陆九卿没应声，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班头脸上。班头被他看得一激灵，咽了口唾沫，
硬着头皮道：“七十三口，一个不少，一个不多……都在各自房里，或在厅堂、廊下，
像是……像是突然就……”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比划了一下，“就没了。
身上没见什么明显外伤，就是……就是腕子上，都戴着这个。
”他哆哆嗦嗦递过来一个用白布包裹的东西。陆九卿接过，入手冰凉沉重。揭开白布，
是一只玉镯。那玉色极为奇特，并非寻常翡翠的翠绿或白玉的温润，
而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暗红，丝丝缕缕的血色在玉质内部缠绕、渗透，仿佛活物般缓缓流动。
灯光下，镯体泛着一层油腻阴森的光泽。血玉镯。王家祖传的宝物，据说能辟邪招福，
世代只传嫡系血脉。如今，却成了每个死者腕上统一的陪葬品。“都戴着？
”陆九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都、都戴着！”班头忙不迭点头，
“上至王老太爷，下至刚满月的小孙少爷，每人左手腕上，都套着一只，分毫不差！
”陆九卿捏着那血玉镯，指尖传来的寒意更重了。灭门惨案不稀奇，
稀奇的是一家人整整齐齐死绝，还都戴着象征家族传承的信物。这不像仇杀，更不像劫财，
倒像某种……阴森诡异的仪式。他将玉镯递还，不再多问，抬步向宅内走去。“大人！
灵堂……灵堂设在正厅，尸首都暂时安置在那儿，您……”班头在后面喊道，声音带着劝阻。
陆九卿脚步未停，身影很快没入廊下的阴影中。越往里走，那股甜腥气越发浓烈。
灯笼的光晕有限，只能照亮脚下尺许之地，四周是无边的黑暗，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风吹过空荡的厅堂，带起呜咽般的回响。
他先去了几间侧院厢房。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大多整齐，甚至桌上还摆着未喝完的茶，
针线篮里还有未做完的女红。死者或倒在榻上，或伏于桌案，神态竟大多安详，
甚至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在昏暗光线下，
泛着青灰的死气。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左手腕上那只殷红如血的血玉镯。没有挣扎，
没有痛苦，仿佛是在极致的愉悦中，被无声无息地抽走了生命。陆九卿检查了几具尸体，
确实如班头所言，体表无伤，骨节完好，非中毒，非外力致死。他伸出手指，
轻轻触碰一具女尸戴着玉镯的手腕。皮肤冰冷僵硬，而那玉镯紧贴肌肤之处，
似乎……格外地冰凉，像是能吸走人骨头缝里最后一点热气。他直起身，
环顾这间弥漫着死亡甜香的闺房，窗明几净，绣架上的鸳鸯还未完工。
一切都指向一个平静的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集体死亡。这不合理。
就算是世间最厉害的迷药、最霸道的瘟疫，也总该有挣扎、有混乱、有痕迹。可这里，
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整齐”。他离开厢房，沿着回廊走向正厅，
也就是临时布置的灵堂。天色不知何时已彻底暗沉下来，乌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风更急了，带着湿意，卷动廊下的白灯笼疯狂摇晃，投在地上的光影乱舞，如同群魔乱舞。
要下雨了。正厅极为宽敞，此刻却显得拥挤不堪。七十三口棺椁，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有些甚至叠放起来。棺盖并未完全合拢，露出里面一张张惨白浮肿的脸。
长明灯在棺椁间闪烁不定，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将人影、棺影拉长、扭曲，
投射在四壁和穹顶之上。空气里，香烛的味道混合着尸臭和那股诡异的甜腥，
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直冲脑门的怪味。陆九卿站在灵堂入口，
目光缓缓扫过这七十三具棺木。即便是他，面对如此场景，心头也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沉甸甸，凉飕飕。他走到就近的一具棺椁前，里面躺着的是王家的老夫人，
据说是最早被发现死亡的几人之一。他伸出手，想要再次确认那血玉镯。
就在这时——“咔嚓嚓——！”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漆黑的天幕，
将整个灵堂映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紧随而来的，是几乎要震碎耳膜的滚雷，
轰隆隆炸响在屋顶，震得棺木都似乎微微颤动。就在这雷电交加的刹那，陆九卿的眼角余光，
猛地瞥见了灵堂侧面那扇巨大的、糊着白纸的雕花木窗！闪电的强光穿透窗纸，
将窗棂的格子清晰地映照出来。而就在那窗纸之上——影影绰绰，一道，两道，
三道……密密麻麻，足足七十三道模糊的、人形的白影，无声无息地贴在那里！
它们没有面目，没有细节，只有一个个大致的人形轮廓，像是被水浸过的宣纸剪影，
又像是凝聚不散的浓稠雾气。它们齐刷刷地，举起了左臂。左手腕的位置，
各自套着一个环形的阴影。在又一次闪电亮起的瞬间，那些环形阴影竟仿佛活了过来，
开始向下滴落粘稠的、猩红色的浆液！一滴，两滴……顺着窗纸内部的纹路，蜿蜒流淌，
触目惊心！饶是陆九卿胆大包天，背脊也瞬间窜上一股寒意，头皮阵阵发麻。
他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身体紧绷如猎豹，死死盯住那扇窗户。
幻觉？阴谋？雷声渐远，灵堂内恢复昏暗，只有长明灯还在挣扎。但那窗纸上的白影，
并未随着闪电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些，如同烙印般留在那里。死寂。连风声都停了。然后，
最前方那道较为高大的白影，轮廓似乎动了动。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或者说，
是感知到的？那声音飘忽、空洞，带着来自九幽地狱般的寒意，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不是自杀……”声音顿了顿，窗纸上所有白影举着的手臂，那滴血的镯影，
似乎同时指向了他。“我们是被活活抽干血而死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风声再起，
裹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窗棂上，如同万马奔腾。而那七十三道白影，
就在这骤然而至的雨声中，如同被水冲刷的墨迹，一点点淡化、扭曲，
最终彻底消失在窗纸之上，仿佛从未出现过。灵堂内，只剩下七十三口沉默的棺椁，
摇曳的灯火，以及空气中那股愈发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甜腻之气。陆九卿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窗外的雨声密集如鼓点，敲打在心头。活活抽干血而死……他缓缓抬起手，
看着自己刚才触碰过女尸手腕的指尖。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血玉镯那冰彻骨髓的寒意，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粘稠的触感。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那七十三口棺椁。
长明灯的火焰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这王家大宅，
果然不只是死了七十三口人那么简单。这镯子，这白影，这离奇的死法……背后隐藏的东西，
恐怕比这雷雨之夜更加黑暗，更加令人……不寒而栗。雨，越下越大了。夜色和雨幕，
将这座死宅彻底吞没。陆九卿的身影，融入灵堂深处明暗交错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猎食者般的光芒。案子，才刚刚开始。而他知道，有些东西，
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脱了。第二章 血玉溯源雨点砸在王家大宅的青瓦飞檐上，噼啪作响，
很快就连成一片雨幕，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在湿冷的水汽之中。灵堂内，
陆九卿依旧站在原地，方才那七十三道白影举腕滴血的骇人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
不是幻觉。他常年游走于阴阳边缘，对阴邪之气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方才那一瞬间，
他不仅“看”到了，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冲天的怨气，凝而不散，
带着被强行剥夺生命的无尽不甘与愤怒，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近乎诅咒的阴毒。
“活活抽干血……”他低声重复着那白影的话语，
目光再次落回身旁棺椁中王老夫人那安详却毫无血色的脸上。体表无伤，内部血液却被抽空？
这绝非寻常武功或手段所能做到。他走到窗边，仔细检查那扇映出白影的雕花木窗。
窗纸完好，没有任何破损或水渍，更无半点猩红浆液的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
只是雷雨夜、灵堂前、心神激荡下的一场集体癔症。但他知道，不是。他伸出食指，
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查的内息，轻轻划过窗纸。触感正常，并无异样。然而，当他闭上眼，
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去感知这片空间时，
却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极淡、却极其阴寒的能量残留，如同冬日里呵出的白气，转瞬即逝，
却又真实存在。这宅子，果然有“东西”。陆九卿转身，不再停留于灵堂。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而不是在这里被动地感受恐惧。他首先找到了那名惊魂未定的班头，
详细询问了案发后的情况。“七天前清晨，送菜的老王头敲不开门，觉得不对劲，报了官。
”班头努力回忆着，声音还在发颤，“我们撞开门……那景象……大人，您也看到了。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动，金银细软，古玩字画，都在原位。就是人……人都没了。
”“最早发现尸体的是谁？具体位置？”陆九卿问。“是、是几个负责洒扫的仆役，
他们住在偏院，起得最早。发现王老太爷倒在书房太师椅上，老夫人还在卧榻，
像是睡熟了……然后才发现，少爷、小姐、孙少爷……各房各院，都没了声响。
”班头指着大致方位，“除了老太爷在书房，老夫人在主卧，大部分人都死在各自的卧房里，
也有几个是在去往茅房或者值夜的路上倒下的，位置很分散。”分散死亡，却几乎同时毙命，
死状安详……这更像是一种无差别、无征兆的瞬杀。“血玉镯的来历，你们可知道？
”陆九卿换了个方向。班头摇头：“只听说那是王家传家宝，据说能保佑家族兴旺，
代代相传。但具体怎么个传法，有什么讲究，小的们就不清楚了。王家对此讳莫如深，
外人从不得见。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见法。”陆九卿沉吟片刻，
吩咐道：“带我去王老太爷的书房看看。”王老太爷王瀚之的书房，位于宅院的中轴线上，
宽敞肃穆，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类典籍。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临窗摆放，
上面文房四宝井然有序。王老太爷的尸体已被移走，但太师椅前的地面上，
还残留着用白粉笔画出的人形轮廓。陆九卿仔细搜查书房。书桌抽屉里是些往来账目、书信，
内容并无异常。书架上的书也多是经史子集，间杂一些地方志和游记。他目光如炬，
不放过任何角落。最终，在书架最高一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发现了一个材质异常的木匣。那木匣颜色暗沉，非金非木，触手冰凉，
上面雕刻着与血玉镯风格类似的、繁复而古老的云雷纹。匣子没有上锁，他轻轻打开。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本纸张泛黄、质地脆弱的线装古籍，以及几封书信。
古籍封皮上用古篆写着四个字：《血玉纪事》。陆九卿心头一动，小心地取出古籍，
就着窗外透进来的、被雨幕模糊的天光，翻阅起来。开篇记载的，是一段近乎传说的往事。
大约在前朝战乱年间，王家先祖还只是黄土高原上一个普通的行商，名叫王稷。一次，
他在躲避乱兵时，误入一处上古战场遗留的废墟，在废墟深处，他发现了一处血泉，
泉眼之中，蕴生着一块奇特的“血髓玉胎”。据传此玉乃古战场万千生灵血气浸润地脉所化，
至阴至邪，却也蕴含着一丝诡异的生机。王稷将这块玉胎带回，后有游方异人告知，
此玉若能以秘法雕琢，并以血脉温养，可聚财、挡灾，护佑家族。但同时，
也需付出代价——玉嗜血，需定期以家族嫡系鲜血祭祀，方能平衡其邪性，否则必遭反噬。
王稷深信不疑，倾尽家财请高人将玉胎雕琢成七十三只玉镯，对应天罡地煞之数，
并以自身鲜血首次祭祀，立下血誓，此镯世代传承，非嫡系血脉不得佩戴，
且需谨守祭祀之规。自此，王家果然否极泰来，生意越做越大，逐渐成为晋阳巨富。
《血玉纪事》后面，则详细记录了历代持有血玉镯的族人名册，以及一些模糊的祭祀仪轨，
强调“心诚”、“血亲”、“自愿供奉”，并严厉警告“不可懈怠，不可外传，
不可让玉镯长时间远离血亲之躯，更不可使其沾染非王氏之血，否则大祸立至”。看到这里，
陆九卿眉头紧锁。以血饲玉？这听起来更像是邪术妖法，而非正道传承。王家的崛起，
竟是建立在与这邪异玉镯的契约之上？他放下古籍，又拿起那几封书信。
信是王老太爷与一位法号“玄诚”的道长之间的往来。信中，
王老太爷多次表达了对血玉镯的担忧，提到近几十年来，家族中人多有体弱早夭者，
且族人性格似乎也受玉影响，变得愈发冷漠寡情。他怀疑是血玉的反噬开始显现，
恳请玄诚道长设法化解。而玄诚道长的回信则语气凝重，指出这血玉乃“大凶之物”，
其所谓护佑实则是“饮鸩止渴”。它吸收的不仅是定期祭祀的鲜血，
更在潜移默化中汲取佩戴者的生命精气。年代越久，玉性越贪，所需血食愈多，
终有一日会压制不住，酿成巨祸。他建议王老太爷尽早集齐所有玉镯，
以无上道法将其封禁或毁去，但此举风险极大，需从长计议，
并需找到替代之物承载王家气运，否则家族顷刻覆灭。最后一封信，日期就在一个月前。
王老太爷信中言辞急切，称家族中接连有几人无故昏厥，醒来后精神萎靡，
腕上血玉的颜色却愈发鲜艳。他决定听从道长建议，尝试在下次祭祀时，集合全族之力，
看能否暂时压制玉镯邪性，并请玄诚道长务必前来护法。信到此为止。陆九卿放下书信，
心中已有了大致的轮廓。王家并非不知血玉的危害，王老太爷甚至已经在寻求解决之道。
然而，看来他们还是晚了。那场计划中的“祭祀”或是“压制”，
很可能变成了血玉彻底反噬的导火索。“活活抽干血……”白影的话再次回响。
如果血玉需要的是鲜血和生命精气，那么一次性抽干七十三名血亲，这等庞大的能量，
足以让它产生何种可怕的变化？那窗上的白影，是死者不甘的怨魂被玉镯束缚，
还是……玉镯本身拥有了某种“意识”的体现？他拿起那本《血玉纪事》，小心放入怀中。
这或许是关键。雨势稍歇，但天色依旧阴沉如夜。陆九卿走出书房，决定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特别是王家祠堂。按照常理，这种传承久远的家族，祠堂往往隐藏着最深的秘密。
穿过几进院落，越往里走，那股甜腥气似乎越发浓郁。沿途经过的花园，
草木竟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繁茂，花朵颜色妖艳欲滴，仿佛被过量鲜血浇灌过。
王家祠堂位于宅院最深处，是一座独立的、庄严肃穆的建筑。推开沉重的木门，
一股陈旧的香火味混合着那特有的甜腥扑面而来。祠堂内烛火长明，
供奉着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层层叠叠，直至屋顶，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陆九卿的目光扫过牌位，最后落在供桌之上。供桌上除了常规的祭品，
还摆放着一个特殊的、与书房里那个同材质的黑色托盘。托盘上，赫然有着七十三个凹槽，
其大小形状，正与那血玉镯吻合！此刻，托盘上空空如也。但陆九卿注意到，在托盘的中心，
那些凹槽汇聚之处，有一小片不易察觉的暗红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又像是……玉浆凝固后的残留。他走近细看，发现托盘下方的供桌上，
刻着更加复杂诡异的符文，与《血玉纪事》中提到的某些祭祀符文颇为相似。
这些符文似乎构成了一个古老的阵图，而那个托盘，就是阵眼。难道说，在惨案发生的那晚，
所有的血玉镯都被集中到了这里？进行了某种最终极的仪式？
然后……玉镯又回到了死者腕上？这说不通。他凝神感知，
祠堂内的阴寒之气远比宅院其他地方更重。那甜腥味在这里也几乎凝成了实质，
让人呼吸不畅。就在他全神贯注检查供桌阵图时，身后祠堂的大门，毫无征兆地，
“砰”一声关上了！光线骤然暗淡，只有长明灯的光芒在跳跃，将他的影子拉长，
扭曲地投在墙壁和牌位之上。陆九卿猛地回头，手已按在剑柄之上。祠堂内并无他人。是风？
不，他清晰地记得，刚才进门时，他特意用门楔卡住了门扇。空气中，
那股甜腥味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像无形的触手，缠绕上来。
长明灯的火焰开始剧烈摇曳，颜色由温暖的橘黄，
逐渐转向一种幽绿……第三章 怨灵低语幽绿色的火焰在祠堂内跳动，
将列祖列宗的牌位映照得如同鬼域魔窟。空气中流动的甜腥气仿佛有了重量，
粘稠地附着在皮肤上，带来一种湿冷滑腻的触感。陆九卿屏住呼吸，内力默运，
周身泛起一层极淡的罡气，将那无形的污秽隔绝在外。他眼神锐利如鹰隼，
扫视着祠堂的每一个角落。剑未出鞘，但剑鞘中的寒意已隐隐透出。“何必装神弄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