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给我发烧的儿子喂药。电话那头，
老师的声音尖锐刺耳：“你儿子把同学推下楼梯，现在正在抢救，你赶紧过来！
”我冷静地告诉她：“老师，我儿子今天请假了，现在就在我身边。”电话那头沉默了，
紧接着传来一个阴森森的童声：“妈妈，你旁边那个……是谁呀？
”01听筒里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我的耳朵。我猛地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经上。
怀里的林念安因为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湿气。他软软地靠着我，
刚刚喝完药，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在这里，一直在我怀里，从未离开过半步。
那电话里的人是谁？那个自称老师的女人，还有那个……那个叫我“妈妈”的孩子。
一阵寒意从我的尾椎骨蹿上后脑，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抓起手机，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颤抖着回拨过去。“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次都像一把铁锤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恐惧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我抱紧了念安，他的体温是我此刻唯一的真实感。直到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才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林伟！”林伟推门进来，看到我煞白的脸，
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又怎么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将公文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我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刚才，
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来，说念安把同学推下楼了。”林伟扯开我的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头也不回地说：“不可能，念安今天不是请假了吗？”“是，所以我跟老师说了，
但电话挂断前，有个孩子……有个孩子也叫我妈妈，
他问我旁边的是谁……”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看到林伟的表情从不耐烦变成了厌烦。
“苏晴，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全是审视和责备。“带个孩子都能带出幻觉来？你能不能让我下班清静一会儿？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拿出手机，把通话记录怼到他面前：“你看，是真的！
号码也是幼儿园的座机！”林伟瞥了一眼，嗤笑一声：“现在电信诈骗多高级你不知道？
随便改个号码的事，你也信？”“可那个孩子的声音……”我坚信着，
那是无法用诈骗来解释的诡异。“够了！”他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了我，“苏晴，
我看你产后抑郁根本就没好！整天神经兮兮的，家里有点风吹草动就觉得天要塌了！
”就在这时，婆婆陈兰的房门开了。她穿着一身丝绸睡衣，慢悠悠地走出来，
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苏晴，你又在闹什么？
阿伟工作一天够累了，你就不能让他省点心？”林伟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站到他母亲身边，
附和道：“妈，您别管了，她就是精神太紧张。”我看着眼前这对理直气壮的母子，
他们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我所有的恐惧、疑惑和求助都挡在了外面。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比冬天的冰雪更冷，瞬间将我冻僵。我百口莫辩，只能闭上了嘴。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合眼，念安在我身边睡得很沉，可我却被噩梦缠身。梦里，
一个和念安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穿着和我儿子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在楼梯的顶端。
他转过头，冲我咧开嘴笑，那笑容阴森森的，看得我浑身发冷。
他用那个电话里的声音对我说：“妈妈，你为什么只要他，不要我？”我从梦中惊醒，
浑身都是冷汗。身边是空的，林伟不在。我轻手轻脚地下床，
客厅里传来微弱的光和压抑的交谈声。是林伟和婆婆。“……这事还能瞒多久？
我看她已经起疑心了。”是林伟焦躁的声音。婆婆的声音压得更低，
却透着一股狠厉：“慌什么！只要我们咬死了不说，她能翻出天去？再闹，
就把她和那个病秧子一起赶出去！”“可是万一……”“没有万一！这件事，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捂住嘴，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慢慢退回了房间。黑暗中，
我看着熟睡的儿子，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巨大谎言里，而这个家，就是我的牢笼。
02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给念安喂了药，换好了衣服。“你要干什么去？
”林伟堵在门口，一脸不悦。“去幼儿园。”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不是说了是诈骗电话吗？你还要去闹？”他伸手想拦我。我侧身躲开，
冷冷地看着他：“我只是去确认一下，如果你心里没鬼，你怕什么？”林看我的眼神变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强硬，他最终还是让开了路。幼儿园里，
园长和昨天打电话的李老师接待了我。她们的态度客气又疏离，像是早就排练好了一样。
“林念安妈妈，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昨天的事情，确实是念安做的。
”李老师公式化地说着。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我昨天亲口告诉你，我儿子在家，
你没听见吗？”园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推了推眼镜：“可能是您记错了，
或者……孩子趁您不注意自己跑出来了？”这借口荒唐得可笑。
一个发着高烧、虚弱得连路都走不稳的四岁孩子，能自己跑出家门，
再跑到几公里外的幼儿园？“我要看监控。”我直接提出了要求。她们对视一眼，
似乎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带我去了监控室。监控画面是彩色的，但清晰度很差，
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小小身影。那个孩子穿着蓝色的运动服，
背着一个黄色的书包。他猛地伸手，将前面的一个女孩推下了几节不高的台阶。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那身衣服，那只书包……和念安昨天换下来的那套一模一样。
是我亲手给他买的，也是我昨天亲手给他换上的。这怎么可能？“看到了吧？
”李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这总赖不掉了。
”周围不知何时围过来几个接送孩子的家长，对着我指指点点。“就是她家孩子啊，
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这么坏。”“现在的孩子都被宠坏了，家长也不好好教。
”“真是个小恶魔，以后得让我们家孩子离他远点。”那些议论声像一根根针，
扎进我的耳朵里，扎进我的心里。我浑身冰冷，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只能无力地辩解：“不是的，我儿子昨天真的没有来……”我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指责声中，
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就在我孤立无援，快要被这些目光压垮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身影挤了进来。是婆婆陈兰。她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
扬手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我的脸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你这个丧门星！教不好孩子还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陈兰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转身对着受伤孩子的家长，立刻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哎呀，真对不起，
都怪我们家没教好，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医药费我们全出，要多少赔偿您说！
”她姿态做得十足，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是道歉又是赔钱，
将一个深明大义的奶奶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但她说的每一句话，
都把所有的过错死死地钉在了我和念安身上。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陈兰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冷冷地看着我。“我警告你，苏晴，这件事到此为止，
以后一个字都不许再提。”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胁。“否则，
你就带着你那个病秧子儿子，一起滚出林家！”我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念安，没有说话。
我的脸颊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比脸更痛。一个巨大的疑云在我心中盘旋。
婆婆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为什么来得这么巧？还有那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绝对不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03回到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婆婆陈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晚饭时，她故意当着我的面，
把一盘排骨推到林伟碗里，阴阳怪气地说：“多吃点，工作累。不像有的人，
在家里闲着还整天惹是生非。”然后，她瞥了一眼小口吃饭的念安，
声音不大不小地继续说：“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丧门星，从小就体弱多病，
我看是养不大的。”我的手猛地攥紧了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念安虽然小，却很敏感，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妈妈，我吃饱了。”我压下心头的怒火，
柔声对他说：“念安乖，再吃一点青菜好不好？”我忍着，像过去无数次一样，
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吞进肚子里。但我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运转。那件衣服。对，
问题就在那件衣服上。念安的衣服都是我亲手洗的，我记得很清楚，昨天他发烧，
我给他换下那套蓝色运动服后，就直接扔进了卫生间的洗衣篮里。它应该还在那里。
我匆匆吃完饭，趁着婆婆在客厅看电视，林伟在书房打电话的空隙，闪身进了卫生间。
洗衣篮里堆着几件脏衣服。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件蓝色的运动服。我把它拿起来，
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除了汗味，还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消毒水味道。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味道很淡，要不是我嗅觉灵敏，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动过这件衣服。是谁？
为什么要用消毒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我冲回房间，开始疯狂地翻箱倒柜。
林伟的东西，婆婆的东西，我都不放过。最后，在衣柜顶上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箱子底，
我找到了一本孕期日记。那是我怀念安的时候写的。我颤抖着手翻开，一页一页地找。终于，
我看到了那段记录。“……今天去做四维，李医生说宝宝很健康，还偷偷暗示我，
好像是双胞胎呢！真是太惊喜了！不过他说位置不太好，有一个看不太清，
让我过两周再来复查。”可我记得，没过几天，婆婆就说她托了熟人，
在另一家私立医院约了更好的专家。她陪着我去了那家医院，复查的结果，是单胎。
当时我还失落了很久，以为是之前的B超看错了。现在想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为什么婆婆要带我去她所谓的“熟人”医院？那个暗示我怀了双胞胎的李医生，
后来怎么样了？我正拿着日记本发呆，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婆婆陈兰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冲了进来，一把就来抢我手里的日记。“你在翻什么！鬼鬼祟祟的！”我反应极快，
将日记死死地抱在怀里，第一次正面迎上她的目光。“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紧张什么？你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给我！”她面目狰狞，伸手来抓我的头发。
我用力推开她，这是我嫁进林家四年来，第一次反抗。“这是我的日记，凭什么是你的东西！
”我们的争吵声引来了林伟。他冲进来，看到我和他妈扭打在一起，
不分青红皂白地吼道：“苏晴！你疯了！快给我妈道歉！”他将我狠狠地推开，
护在他母亲身前，那副姿态，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我撞在床角，
腰上传来一阵剧痛。可我感觉不到疼。我的心，已经彻底麻木了。我看着他们母子，
突然笑了。“好，我道歉。”我低下头，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林伟和陈兰都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服软。但我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够了。真的够了。
既然你们不肯告诉我真相，那我就靠自己，把它一点一点地挖出来。04深夜，
念安已经睡熟。我拿着那本日记，走进了书房。林伟正对着电脑，听到声音，
不耐烦地回头：“又有什么事？”我把日记本放在他桌上，翻到那一页。“你早就知道，
对不对？”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怀的是双胞胎。”林伟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
他合上电脑，强作镇定：“你在胡说什么？B超单子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就一个孩子。
”“那家医院，是妈安排的，对吗？”我步步紧逼，“那个医生，也是她的熟人。”“苏晴，
你不要无理取闹！”他站起来，试图用身高优势压迫我，“你不信任我，
难道连我妈你都信不过吗？她还能害自己的亲孙子？”我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冷。
我拿出了我的杀手锏。我打开手机，按下了播放键。“……这事还能瞒多久？
我看她已经起疑心了。”“慌什么！只要我们咬死了不说，她能翻出天去？
”“……那个孩子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昨晚他们在客厅的对话，被我用旧手机录了下来，
清晰无比。林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一张被抽干了血的纸。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撞在书柜上，发出一声闷响。“你……你录音？”“不然呢？”我冷笑，
“等着你和你的好妈妈，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到死吗？”他终于崩溃了。他双手抱着头，
痛苦地蹲了下去。“是，是还有一个孩子。”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可那不是我们的错！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和辩解。“生下来的时候，妈就找高人看过了，
说……说那孩子命格太硬，和念安相克，两个孩子要是养在一起，念安……念安会活不长的！
”多么可笑又荒唐的理由。相克？就因为一个江湖骗子的胡说八道，
他们就剥夺了我作为母亲的权利，将我的另一个孩子藏了起来。“所以，
你们就把体弱的念安留给我，那个健康的孩子，被妈带走了，对不对？
”我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林伟默认了，他爬过来，抓住我的裤脚，声音带着哭腔：“晴晴，
我也是没办法！我妈说这是为了念安好，为了我们这个家好！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
求求你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一个被他们母子随意操控的提线木偶吗？我看着眼前这个跪在我脚下，痛哭流涕的男人。
他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这个懦弱、自私、愚孝的成年巨婴，他不是任何人的依靠，只是他母亲手里最听话的武器。
“林伟，”我轻轻开口，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我们离婚吧。”他的哭声戛然而止，
震惊地看着我。“不，不！晴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不能散！
”他慌了，死死地抱住我的腿。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婆婆陈兰像一尊怒目金刚一样站在门口，显然她一直在门外偷听。她指着我的鼻子，
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你这个白眼狼！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现在翅膀硬了，
想离婚分我们林家的财产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看着这一幕闹剧，
忽然觉得无比的平静。在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我和我的念安，
从始至终都只是外人。我没有再和他们争吵一个字。我只是挣脱了林伟的手，
异常平静地转身，走回了我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但我也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温婉隐忍的苏晴，已经死了。05我开始有计划地行动。
我以带念安去更好的医院复查身体为由，出门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