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下着雨，林小满蹲在当铺柜台后头数铜板，数到第三遍还是差十七文凑不齐这个月的保护费。房梁上突然“啪嗒”掉下一块陈年积灰，精准落进他的茶碗里。他盯着茶水上漂着的灰团子看了三秒，仰头冲房梁喊：“耗子兄，您老要是闲得慌，下来帮我擦柜台成吗？”门外炸起的唢呐声差点让他把茶碗扣自己脸上。八个光膀子大汉“咣当”把红轿子砸在当铺门口，震得柜台上那尊缺耳朵的铜佛都晃了三晃。轿帘一掀，柳家大小姐踩着镶珍珠的绣花鞋下来，手里团扇遮着脸，活像见不得人似的。“林公子。”穿绸缎的管事“唰”地抖开折扇，扇面上画着只歪脖子仙鹤，“测星罗盘显示您半条星脉都没有，按《星盟约》第七款……”“打住打住。”林小满从柜台底下抽出本快散架的册子，封皮上“青石镇纠纷案例集录”的“纷”字只剩个“分”，“上个月胭脂铺退婚赔了三十六两，前年米铺那桩是西十二两。咱们这婚约十一年零三个月，每月按二钱银子算——”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顿响，“精神损失费，七十三两八钱，现银还是灵石？”外头看热闹的张大娘“噗嗤”笑出声，被她家汉子拽了一把。柳如烟一把扯了团扇，丹凤眼瞪得溜圆：“你当本小姐是来买白菜的？！”她腰上玉佩“当啷”撞在柜台边的青铜香炉上。这炉子今早刚从渔夫手里收来，说是河里捞的，炉耳朵上还缠着根水草。林小满眯起眼，突然看见柳如烟脑袋顶上飘出个虚影——申时三刻的星陨涧，这大小姐让捕兽夹咬住裙角，被野猪拱得金钗乱飞，发髻活像炸毛的鸡窝。“友情提示。”他抓起抹布擦炉子，“申时后别往西南边溜达，那儿最近野猪搞相亲大会。”柳如烟气得翡翠耳坠首晃，一缕头发丝不知怎么缠进了香炉裂缝。炉子突然“嗡”地颤了颤，外头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蚀日盟的煞星往镇西去了！”看热闹的“哗啦”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摸出瓜子继续嗑。等红轿子骂骂咧咧走远了，林小满把香炉塞进柜台底下。炉子裂缝里红光一闪，他后脖颈突然凉飕飕的——绝对不是因为刚才那缕头发在炉子里扭成了个中指形状。戌时的更鼓刚敲过，地下室传来“咣当”一声。林小满拎着油灯下去时，青铜香炉正在供桌上跳踢踏舞，盖子“哐哐”撞着桃木板，震得隔壁装咸菜的陶罐都在哆嗦。“哟brother！快给爷透口气！”炉子里冒出团灰雾，凝成个貔貅模样的玩意儿，爪子拍着节奏：“老子被困了八百年，天天数炉灰玩！跟着我的flow，左手右手慢动作重播！”油灯“噗”地灭了。后院墙头“咔嚓”响了三声，三个黑影翻进来，刀尖在月亮底下泛着蓝光。林小满抄起香炉撞开窗户，那雾兽还在押韵：“跳过悬崖莫心慌，星陨涧下有文章！”“你丫闭嘴吧！”林小满蹿上后山时差点被自己的裤腰带绊个狗吃屎。追兵刀刃上蚀日盟的蛇形纹一闪而过，他怀里的香炉突然烫得像烤地瓜。崖边碎石往下滚，星小貅扯着嗓子喊：“信仰之跃！走你！”他纵身跳下去的瞬间，香炉裂缝里炸出团银光，把整条山涧照得跟正月十五的灯会似的。衣兜里那张当票背面，墨汁突然蠕动起来，渐渐显出只胖乎乎的朱雀——可惜林小满这会儿正忙着在空中蹬腿，活像只被扔进汤锅的青蛙。雨滴悬在半空，野猪的哼唧声从涧底传来。星小貅的爪子扒拉他衣领：“醒醒！老子押韵押得脑仁疼，这破地儿连个背景音乐都没有！”林小满睁开眼，看见十二道星轨在脚底下转圈圈。他摸了把脸，摸到满手炉灰：“先说好，包吃包住吗？”“包个锤子！”星小貅一爪子拍在他脑门上，“老子早饭还在炉子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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