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间里的人

窗外，“新海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将天空染成病态的紫红色。

屋内，唯一的光源是林凡面前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疲惫不堪的脸。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冰冷的蛆虫在蠕动。

“第N版方案，甲方爸爸还是不满意…明天早上9点前必须交…” 林凡揉着干涩发痛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咖啡的酸涩在翻腾。

隔壁室友打游戏的叫骂声和劣质烟味透过薄薄的隔板传来。

钉钉的消息提示音像催命符一样炸响。

项目经理的语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刻薄：“林凡，我刚看了，你这部分逻辑还是有问题！

客户要的是‘眼前一亮’，不是‘勉强能用’！

重做！

今晚必须给我！”

林凡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微微颤抖。

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加班费？

不存在的。

反抗？

明天HR就会找他“谈心”。

他感觉自己像流水线上一个即将报废的零件。

他猛地闭上眼，把头深深埋进臂弯。

熟悉的逃避机制启动——幻想。

他想象自己不是困在格子间里的林凡，而是云海之巅的**清玄道人**！

一袭青衫，背负古剑，脚踏流云。

罡风猎猎，吹动他（想象中的）长发。

下方是万丈红尘，蝇营狗苟，与他何干？

他只需心念一动，剑光所指，魑魅魍魉皆化作飞灰…“呵…清玄…还道人…” 林凡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屏幕冷光依旧，代码依旧，隔壁的叫骂声更响了。

巨大的落差带来更深的空虚和无力感。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上那个从老家带来的、边缘磕掉一小块的**旧玉环**——那是他奶奶留下的唯一物件，他一首当个念想。

鬼使神差地，或许是压力达到了顶点，或许是那点残存的、幼稚的叛逆心作祟，林凡对着那玉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其快速、极其敷衍地念了一句从小说里看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发音准不准的**“引气诀”**，手指也下意识地、极其潦草地凌空划拉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

“林凡啊林凡，你真是没救了…” 他苦笑着，准备认命地继续改那该死的方案。

就在这时！

指尖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麻了一下**？

像静电，但感觉又有点不同，更像是一丝冰凉的气流，微弱到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神经抽筋。

同时，桌上那枚灰扑扑的旧玉环，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极其短暂地**闪过一道比萤火虫还暗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白光**，随即隐没，仿佛从未发生过。

林凡愣住了，手指僵在半空。

“…眼花了？

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他使劲眨了眨眼，凑近去看那玉环，还是那副灰扑扑、不起眼的老样子。

他尝试再次集中精神，模仿刚才的动作和默念，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荒谬感袭来。

他瘫倒在椅子上，望着惨白的天花板。

“果然…是加班加疯了吧…” 他喃喃自语，但心底深处，那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异样感，像一粒被投入死水的微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屏幕上的代码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