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蝉鸣与重生张红霞的意识是从一片混沌的灼热中挣脱出来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头痛欲裂,耳边是老式吊扇“嘎吱嘎吱”的转动声,夹杂着窗外永无止境的蝉鸣。
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颤。她费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泛黄的墙壁,墙上还贴着一张篮球明星的海报,
角落里有些卷边。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旧书本混合的味道,这是……高三的教室?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桌上的文具盒,笔和尺子“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这声响惊扰了前排的几个同学,他们回过头,投来或好奇或不耐烦的目光。
张红霞却顾不上这些,她的视线死死定格在斜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上。
那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那利落的短发,
那个哪怕只是坐着也透着一股执拗劲儿的身形……是顾建新。怎么可能?
他应该在千里之外的都市,穿着昂贵的西装,在冰冷的会议室里,
用最客气的语气对她说:“张小姐,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就在这时,顾建新回过了头。
他的目光扫过她,带着一丝少年人的清澈和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手里,
正无意识地捏着两张折叠起来的电影票。这个画面,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猛地撬开了张红霞尘封的记忆。前世,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她因为重感冒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可当时的她,只当是自己又在做梦,
心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眼前人的依赖,却没能看懂他眼里的犹豫和挣扎。几天后,
他便人间蒸发,从此音讯全无,成了她整个青春里一道流血不止的伤口。现在,
这一切竟然重演了。张红霞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原来不是梦,
是真的重生了。她回到了二十岁,回到了一切悲剧发生之前。
看着顾建新那张年轻又熟悉的脸,看着他那双还没被世事磨平棱角的眼睛,
张红霞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这一次,她不要再重蹈覆辙。
她不要在无尽的自我怀疑中蹉跎岁月,
不要在多年后重逢时只换来一句冰冷的“不是一路人”。她带着前世所有的悔恨与痛苦归来,
这一次,她要抓住他,问清楚所有为什么,要把那些被错过的时光,一点点重新填满。
蝉鸣依旧聒噪,但这一次,对张红霞而言,那不是青春的噪音,而是命运重新奏响的序曲。
---2 暗流与试探重生后的第一个星期,张红霞过得像个梦游的人。
她一边强迫自己适应高三紧张的学习节奏,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建新。
他还是老样子,上课偶尔会走神,转着笔望着窗外,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他不再像前世那样,整天围着她转,给她讲题,给她买她爱吃的零食。
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客气又疏离。张红霞知道,
这是因为他家里的变故已经开始显现,那份沉重的压力让他无暇他顾。周五下午的数学课,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解析几何,张红霞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的脑子里全是前世顾建新离开后,她一个人度过的那些灰暗日子。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至今想起来还让她手脚发凉。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下课铃一响,张红霞深吸一口气,拿着一道早就准备好的数学题,
走到了顾建新的课桌旁。“顾建新,这道题……我能请教你一下吗?”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但努力保持着平静。顾建新正收拾书包,闻言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他看了看那道题,又看了看她,沉默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这里,”他接过草稿纸,
拿起笔,声音有些沙哑,“应该用这个辅助线,把坐标系平移一下。”他的讲解清晰简洁,
和从前一样,但语气里却少了那份独有的温柔。张红霞听得心不在焉,
她的注意力全在他握笔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她知道,
他开始在外面打工了,前世的她后来才知道,他为了凑父亲的医药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谢谢。”张红霞接过草稿纸,低声说。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鼓起勇气,
轻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你看起来很累。”顾建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惊讶,有警惕,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苦。
“没有,快高考了,有点正常。”他迅速地回答,然后飞快地拉上书包拉链,“我还有事,
先走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教室,留下张红霞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他还是和前世一样,选择了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但这一次,张红霞告诉自己,
她不能退缩。她看着他匆忙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草稿纸,
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3 暖意与破冰那次试探性的关心碰了壁,
张红霞没有气馁。她明白,顾建新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你越是靠近,他就竖起越多的尖刺。
她需要更有耐心,用更温和的方式。她不再直接追问他的私事,
而是把关心融入在日常的细节里。天气转凉,她会在他桌上放一杯热豆浆;他因为打工迟到,
她会帮他记好课堂笔记;他打完篮球满头大汗,她会递上一瓶水和一条干净的毛巾。
这些举动很微小,却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融化着顾建新冰封的防线。
他开始习惯了她的存在,虽然话依旧不多,但眼神不再那么躲闪。有时候,
他甚至会主动问她:“今天的笔记,借我看看?”或者在她递过水的时候,
低声说一句“谢谢”。改变发生在一个雨夜。那天晚自习结束,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很多同学都被家长接走了,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张红霞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和密集的雨帘,有些发愁。
她没带伞,家又离得不近。“走吧。”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顾建新。他站在她桌边,
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旧雨伞。“你没走?”张红霞有些惊讶。“等你。”他言简意赅,
语气平淡,却让张红霞的心猛地一跳。两人并肩走在雨中,雨伞不大,
顾建新几乎把大半个伞面都倾斜到了她这边,自己的右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
张红霞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她走得很慢,
很想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沉默了许久,顾建新突然开口,
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张红霞的心漏跳了一拍。她该怎么回答?说因为我是重生的,
我知道你未来会受苦,我想帮你?不,那太吓人了。她抬起头,看着他被雨水模糊的侧脸,
轻声说:“因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而且,你以前也对我很好。”她想起了小时候,
他总是把最大的那颗糖留给她;想起了初中时,他为了保护她,
和高年级的男生打架;想起了无数个细节,那些被她在前世的痛苦中遗忘的温暖。
顾建新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雨伞下的空间很小,却异常温暖。
张红霞知道,那层坚冰,已经开始裂开了一道缝隙。她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
她能彻底走进他封闭的内心世界。---4 真相与裂痕周末,
张红霞约了闺蜜林薇薇去市中心的书店买复习资料。林薇薇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心直口快,
是张红霞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情感倾诉对象。两人在书店里逛着,
林薇薇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红霞,我听说顾建新最近在夜市那边摆摊卖东西呢,
好像是他家里出事了。”张红霞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你听谁说的?
”“我表哥说的,他前几天去夜市吃烧烤,正好看到顾建新在卖那种小饰品,
看起来挺辛苦的。”林薇薇叹了口气,“他爸好像做生意失败了,欠了不少钱。唉,
真是可怜,以前多风光的一个人啊。”前世,张红霞是在顾建新离开很久之后,
才从别人口中零星听到这些消息的。当时她只觉得震惊和怨恨,恨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恨他凭什么一个人做决定。但现在,她心里更多的是心疼。那个骄傲的少年,
竟然要放下身段,在喧闹的夜市里为一碗饭钱而奔波。晚上,张红霞鬼使神差地去了夜市。
夜市人声鼎沸,小吃摊的香气和人们的喧闹声混杂在一起。她走了很久,
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顾建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面前铺着一块布,上面摆着一些手机链和钥匙扣。他低着头,安静地整理着货物,
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在学校时更加疲惫和沉默。
张红霞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躲在旁边的一个柱子后面,
静静地看着他。有客人来,他便抬起头,用平淡的语气介绍商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生意似乎不太好,很久都没有人问津。他只是默默地坐着,像一尊孤单的雕像。就在这时,
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一脚踢翻了他面前的布。“哟,
这不是顾家的大少爷吗?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那人阴阳怪气地说。顾建新猛地站起来,
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是来收点保护费。
”为首的那个青年嚣张地笑着,“你爸欠我们的钱,你当就一笔勾销了?
”张红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这才明白,顾建新承受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压力,
还有这种恶意的骚扰和威胁。她再也忍不住了,冲了出去,
挡在顾建新面前:“你们想干什么!这是公共场所,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那几个青年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张红霞,愣了一下,随即骂骂咧咧地走了。危机解除,
张红霞转身,看到顾建新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
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奈和痛苦。“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不关你的事,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