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福阿福今日起得有些晚了,小川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
她还在握着抖个不停的右手发呆。“阿福姐,阿福姐,刚刚有位,有位大人来说,等,
等晌午…”“看你急的,喘口气慢慢说。”阿福说着,递给大川一壶凉茶。
大川咕噔咕噔灌了两口,正要继续说,注意到阿福一直握着的右手,“小姐,你的手…”。
“不妨事,已经好多了,你继续说。”“今儿早店门还没开,
我还在后院核对胡大今早采买的食材”,大川已稳下气息,“就有位官人来通告,
说晌午京城晋王爷要来店里歇脚,让准备些酒菜,无需太多,务必精细可口…”“嘭!
”大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
扭头看到门口手里拿着布巾还在发怔的银杏和地上不停打转的铜盆,
还有一地热气腾腾的开水。“我…我这就去再烧一盆…”银杏跌跌撞撞跑开了。
大川扭头看向阿福,见她低头不语,看不清眼里的波澜,“没事,就按贵客的标准备菜吧。
”大川等了一会儿,见阿福没再说别的,踌躇着要不要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
阿福慢慢搓着右手掌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想躲,但兴许只是凑巧,
现在躲了倒让人起疑,再说了,人哪能能一躲再躲地过日子。”阿福说完望向窗外,
春日乍暖,院子里的桂花树刚刚萌出黄绿新芽,院子里晒着准备过两个月下酱的酱引子,
等八月桂花开了,可以酿制些桂花糯米酒配上酱浸牛肉供食肆里的宾客享用。
当银杏拿着烫水浸过的布巾敷在阿福的手上时,阿福的手已经不那么抖了,她垂着眼,
喃喃自语道,“兴许老天爷已经放过了咱们,让咱们能好好做个市井小民。
”2 牢中………平昭十一年,公主府私牢黑黢黢的墙面上好像要洇出水来,
禾苗缩在墙角潮湿发霉的稻草堆里。被抓的时候,她还在清溪阁给姑娘们改妆。“禾禾姐姐,
你看我这几天湿热气又冒出来了,这些个痘疹可要好好遮一遮。
”晚上夜演要头一次登台的小姑娘流苏怼着铜镜,仔细端详着脸上的几颗痘疹。“小禾姑娘,
等下再帮我调一些面敷吧,之前的用完了,你看我脸色是不是好了许多。
”舞女青莲换了舞衣,从楼梯上下来。…“你们这些个没心的呀,
可要仔细看着小禾姑娘手下的功夫,咱们自个怎么就画不出那样好看的妆面,小禾姑娘,
得空可要给我们这的姑娘们好好授上一课,妆费什么的倒是不要紧,你不来,
我们姑娘们就天天顶着鬼脸上台,可把我愁的!
”管事红娘摇着一把绣扇仔细看着禾苗如何调色。“好好好,姑娘们都各有各的风采,
还一日比一日好看,我巴不得姐姐妹妹们天天离不开我,我也乐得趴在你们这不走呢,
外边的男人还不知如何羡慕我。”禾苗一边用细棉棒将松花白芷蜜蘸在流苏的痘疹上,
一边调笑道。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盼着夜演能得更多的赏钱。官兵就那样冲进去,
将禾苗押走,她甚至没来得及跟银杏交代当日的妆费。自进了这地牢,便不分昼夜,
禾苗不知这是哪,也不知过了几日,除了送饭的哑巴牢役,没再见过其他人,
禾苗翻过来倒过去地想,到底得罪什么人了呢,她一直很谨慎,早年刚来京城,
她就租了旧城右厢楼院街的一间小邸店落脚,店面在一条支巷中间,很是不起眼。
这里本也不叫楼院街,但因大多戏院艺坊、青楼倌舍,所以人们都叫楼院街。
后来靠卖胭脂、予人面妆刚有些名气,就特地让大川向外散播她的妆面艳俗不堪,
都是给窑姐儿、艺妓画的媚妆的消息,她从未想过与达官贵人扯上关系。
自己不曾犯罪或得罪人,那就是身份暴露,也好,如此一直高悬的心便可放下了,
一直担心的事发生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福伯,被抓的仓促,
什么都没来得及交待,福伯还不知该如何担心,每年这个时节,他身上旧疤就会湿痒难耐,
夜夜难眠,最担心的还是福伯贸然来救她。禾苗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现在服了药丸,
倒是能免了皮肉之苦,但若轻易服了这药丸,岂不枉费她这些年如履薄冰,
小心谨慎地活到现在,况且,她心里最计较的,还是想弄清楚此次突然遭难是否与他有关。
3 公主正发着愣,地牢一侧传来响动。“你去刑房取绳子和黑布袋,我将那女子提过来。
”只听一男子说到。“可要带工具?”另一男子低声问。“无需,雷总管吩咐,仔细绑好,
塞上嘴,直接提到主院即可。”男子脚步声渐近。不一会,
狱卒便提着油灯到了关押禾苗的牢室。“大哥,可是要提审,可知哪位贵人提审小女。
”禾苗见有人来了,便急忙凑了过去,边说边向那狱卒手里塞了对耳环。那狱卒掂量了一下,
“这是临安公主府,自然是公主殿下。”,将耳环塞进腰带里。
那狱卒将禾苗双手反绑到后背,嘴里塞满粗棉布,套上黑面罩,便带出地牢。
推搡着走了一会,就听那狱卒说,“雷总管,人带到了,这小女子倒是乖巧,不曾反抗。
”“在这儿候着,一会儿还要带回去。”只听那雷总管低声嘱咐。禾苗心里盘算了一路,
临安公主,当今圣上的胞妹,圣上潜龙之时嫁予儋州节度使刘延渥。刘延渥是皇亲,
其祖父是开国皇帝同母弟弟。十四年前那场大乱后,当今圣上掌控京城,
但当时各方节度使雄踞一方,虎视眈眈,摩拳擦掌,当今圣上便率领百官拥立刘延渥为帝,
而此时边关奏报,北凉南侵,当今圣上领军出征。短短几日后,刘延渥出儋州,到宋城。
当今圣上率军行至邺都,也就是在邺都驿馆,当今圣上被部下将士拥立成为了皇帝,
随即派遣副将北上抗敌,自己则随即返京,恢复秩序。节度使刘延渥则因离开自己防区,
就像老树断根,被诛杀在宋城。圣上为安抚远在儋州的胞妹,将她接回京城,一直寡居至今。
传闻临安公主与夫君感情甚笃,圣上亲信去接公主时,公主曾握匕首自戕,而使臣早有准备,
使出暗器阻止。公主匕首脱手,但恰巧匕首划过脸颊,留下可怖伤疤,自此公主深居简出,
覆面纱示人。禾苗想着若是身份被知,圣上也好、公主也罢,都大可不必抓她,
直接刺死即可,身上有价值的东西几年前从江城来京城的路上也不着痕迹地给了他们,
除非他们想折磨她来报当年的丧亲之痛。这样想着,
禾苗便被人掐着肩膀按在一次处硬滑地面之上。4 迷局鼻尖弥漫着茶香绞着丝丝甜意,
耳边是缓慢悠扬的琴声,禾苗就这样额头贴地跪了不知多久,远处传来衣料窸窣声。
“哎呀~真是暑气上来了,听着听着就乏了,竟睡过去了。
”一道慵懒柔美的女声从头顶传来,过了些许,“这就是萧珩那个小相好?呵,
怎么穿的像个小厮一样,打开面罩,让本宫看看脸。”禾苗被猛地揪起来,抽开面罩,
不等几天没见过光的眼睛适应,下巴就被人捏起。临安公主半躺在榻上,头戴面纱,
姿态散漫地审视着禾苗,“倒是有些清秀。”“这几天可有动静儿?
”临安公主扎了颗葡萄放到嘴里。“回殿下,晋王爷那边没有,
倒是…”那内侍凑到公主耳边。禾苗没听到下面说了什么,只觉得临安公主眼光一扫,“呵,
看来没抓错,不过这晋王的口味也太素净了吧,这要是让那些个京城贵女知道,
他萧老三找了这么一个市井小丫头,不得各个想把她剐了,有意思。”禾苗听了这些,
大致有了头绪,临安公主以为自己是萧珩相好,想利用自己对付萧珩,二人便是相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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