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把第七版方案摔在桌上时,隔壁工位的李姐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涛子,差不多得了。
”李姐压低声音,“王总下午要去总部汇报,你这方案改到天黑,他也未必看一眼。
”张涛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太阳穴突突直跳。上周接到紧急任务,
要求三天内拿出新产品的市场破局方案,他带着两个刚入职的年轻人连熬两个通宵,
数据模型改了五版,渠道方案推翻三次,总算在截止日前两小时交了上去。可刚过半小时,
王总的助理就把方案打回来了,理由是“不够亮眼”“缺乏大局观”。“亮眼?
”张涛自嘲地笑了。他在茶水间撞见王总和市场部的刘主管聊天,
对方拍着胸脯说“保证让总部眼前一亮”,手里却拿着他三天前发在工作群里的初步框架。
“张哥,王总叫你过去一趟。”实习生小陈跑过来,脸上带着怯意。张涛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衬衫下摆。办公室里很“热闹”,刘主管正站在王总办公桌前,
慷慨激昂地讲着“他的”破局思路,几个部门经理围着鼓掌,
时不时有人插一句“高见”“还是刘主管有魄力”。“小张来了?”王总抬了抬眼皮,
指了指刘主管手里的文件,“小刘这个方案,你看看。我觉得方向很对,既有数据支撑,
又有创新点,值得你学习。”张涛看着那份几乎和自己第一版框架一模一样的方案,
喉咙发紧。他想开口,却被刘主管抢了先:“王总过奖了,其实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张涛他们前期做了不少基础工作,我只是提炼了一下。”这话听着谦虚,
却把功劳稳稳地揽在了自己怀里。“不错不错,”王总满意地点头,“团队协作就是要这样,
各司其职,各展所长。小张,你以后多向小刘学学,别只顾着埋头干活,要抬头看路。
”张涛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他想起三个月前,
技术部的老周因为拒绝在验收报告上签假字,
被以“不服从管理”为由调去了后勤;想起上个月,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大客户,
被副总亲戚截胡,最后功劳算在对方头上;想起自己入职时带的那个徒弟,
因为受不了这种风气,上周递了辞职信,去了竞争对手公司。“对了,
”王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下周总部来人视察,小张你把会议室的资料再整理一遍,
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小刘,你准备一下汇报PPT,重点突出我们团队的创新精神。
”“好的王总!”刘主管立刻应声,脸上堆着笑。张涛没说话,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走廊里,
保洁阿姨正在拖地,他听见两个老员工在角落聊天。“听说了吗?财务部的李姐也要走了。
”“正常,去年招来的那批大学生,现在还剩几个?”“王总就看着刘主管他们几个折腾,
眼里根本没干活的人。”“谁让刘主管是副总的心腹呢?这公司啊,
早就成了他家的后花园……”张涛走到楼梯间,掏出手机,
点开了那个标着“新机会”的对话框。是之前联系过他的猎头,
说有家新成立的科技公司正在招人,创始人是业内出了名的实干派。他犹豫了片刻,
输入一行字:“您好,关于之前聊的职位,我想再详细了解一下。”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
楼下传来下班的铃声。张涛望着窗外,夕阳把写字楼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些挤在电梯里说说笑笑的身影,像一面面顺风摆动的旗子,风往哪吹,就往哪倒。
他拿出烟盒,抽出最后一根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刚入职时,
王总在动员大会上说的那句“我们要打造一个能让实干者发光的平台”。真是可笑。
张涛掐灭烟头,转身走向楼梯。或许,是时候离开这片只能看见顺风旗的地方了。
张涛刚走到楼梯口,手机震了震,是猎头发来的消息:“我们老板说,随时有空见你,
哪怕是现在。”他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楼上——王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隐约能听见刘主管拔高的笑声,大概又在聊哪个“亮眼”的汇报话术。张涛没回头,
攥着手机快步下楼,玻璃门推开的瞬间,傍晚的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
比办公室里沉闷的空调味舒服多了。第二天一早,张涛刚到工位,就被小陈拽到了茶水间。
“张哥,你看内部群了吗?”小陈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王总刚发的通知:“经研究决定,
任命刘XX为市场部副总监,主持新产品项目全流程。望全体同仁向刘主管学习,
发扬‘敢想敢说敢闯’的精神,共创佳绩!
”下面跟着一串“恭喜刘总”“刘总威武”的回复,
发消息的都是平时围着王总转的那几个人。张涛扫了一眼,退出了群聊。
“这方案明明是你……”小陈气得脸通红。“不重要了。”张涛打断他,
开始收拾桌角的文件,“我下午请假,去办点事。”他没说去哪。
其实是去见那家科技公司的老板,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头,姓赵,
以前是大厂的技术总监,退休后自己创业。俩人在咖啡馆聊了三个小时,
从市场痛点聊到技术落地,赵老头听得频频点头,最后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这儿庙小,
但容得下踏实干活的人。薪水比你现在高两成,期权你看着要多少。”张涛回来时,
办公室里正热闹。刘副总监新官上任,带着几个“核心成员”去订做新的工牌,
路过张涛工位时,特意停了停。“小张啊,”刘副总监晃着新工牌,笑得一脸得意,
“下午王总要看项目进度,你把那几个数据报表整理好给我,记住,
要突出我们团队的决策效率。”张涛抬头看他:“报表上周就发你邮箱了。”“哦?是吗?
”刘副总监掏出手机划了两下,“哎呀,太忙了没注意。你再发一遍吧,
顺便把数据分析也做了,我晚上要给王总汇报。”这时候,
王总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小刘,过来一下,总部那边问我们团队凝聚力怎么体现,
你给想想词。”“来了王总!”刘副总监立刻应着跑过去,路过张涛时,还不忘回头叮嘱,
“报表快点啊,别耽误事。”张涛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可笑。他打开电脑,
没有发报表,而是点开了离职申请模板。刚敲了个开头,李姐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纸箱,
里面是她的绿植和文件。“走了?”张涛问。“嗯,下家催得紧。”李姐叹了口气,
“你也早点做打算吧,上周技术部小周在新公司转正了,工资翻了一倍。”她压低声音,
“听说王总他侄子要进市场部,估计下一步就是……”话没说完,王总的办公室门开了,
刘副总监扶着王总的胳膊出来,俩人有说有笑的,正讨论着下周团建去哪个度假村。
路过李姐身边时,王总皱了皱眉:“怎么还没收拾完?影响不好。”李姐没说话,
抱着纸箱走了。张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又看了看那群围着王总说笑的人,
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本人因个人发展,申请离职。”提交的瞬间,手机响了,
是赵老头:“明天能来上班不?我让人事给你留着门。”张涛站起身,把桌上的工牌摘下来,
轻轻放在桌上。窗外的风还在吹,楼下的国旗迎着风猎猎作响,而办公室里那些“顺风旗”,
还在随着王总的笑声,摇得正欢。他走出办公室时,听见刘副总监在喊:“张涛呢?
报表还没给我啊!”张涛没回头,推开玻璃门,大步走进了傍晚的阳光里。
张涛走出写字楼时,正撞见刘副总监陪着王总从车库出来。王总看见他空着手,
愣了一下:“小张,这时候去哪?报表弄好了?”刘副总监立刻接话:“王总,
我刚还找他呢,估计是去打印了。年轻人做事就是毛躁,得盯着点。”张涛停下脚步,
平静地看着两人:“王总,我刚提交了离职申请。报表在共享盘里,刘副总监自己看吧。
”王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离职?谁同意你离职了?现在项目正关键,你这是撂挑子!
”“关键?”张涛笑了,“是刘副总监的晋升关键,还是您向总部邀功的关键?
”他扫了眼刘副总监骤然僵硬的脸,“我在这儿三年,做了十七个方案,被抢了十三个功劳。
上周那个破局方案,您要是真看了,
就该知道第37页写着渠道成本的致命漏洞——刘副总监没跟您提过吧?
”王总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刘副总监慌忙摆手:“你胡说什么!那是我故意留的测试项,
正要跟王总汇报……”“行了。”张涛打断他,“您忙着升侄子,忙着搞团建,
忙着让‘顺风旗’们摇得更欢,这些事,您不在乎。”他转身走向公交站,“对了,
上周丢的那个大客户,是副总亲戚把回扣算错了比例,您也早点查查,别等总部问责时,
又让刘副总监推给别人。”王总在身后气得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副总监看着张涛的背影,额角渗出了冷汗——他确实没看方案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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