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翠兰《净坛使者的人间回望》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猪八戒翠兰)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1 云栈洞的月光碎了净坛使者府的琉璃盏又空了第三回。猪八戒咂咂嘴，

把最后一滴玉液琼浆舔进肚里，肥大的手掌在紫檀木桌上摸索着酒壶。

案上的蟠桃核堆成小山，金箔包裹的仙糕散着冷香，

可他总觉得舌尖缺点什么——不是瑶池玉液的清冽，也不是兜率宫金丹的醇厚，

是高老庄灶台边那碗温在炭火上的米酒，带着点烟火气的酸，混着翠兰指尖的皂角香。

“去他娘的金身正果。”他嘟囔着把九齿钉耙往墙角一扔，铁齿撞在金砖地上，

震得梁上悬着的“净坛使者”匾额晃了三晃。这匾额是如来亲赐的，金粉镶边，佛光流转，

可照不出半分高老庄的月光。五百年了。自从灵山封了佛位，他穿着锦斓袈裟坐在莲台听经，

听迦叶尊者念“色即是空”，听阿傩菩萨讲“诸法无我”，耳朵里却总嗡嗡响着翠兰的声音。

那年他扛着钉耙踏出高老庄，翠兰红着眼圈追出来，塞给他的布包里裹着三双布鞋，

鞋底纳得密密麻麻，针脚里全是没说出口的话。他当时急着赶路，只胡乱往包袱里一塞，

后来在通天河畔被灵感大王抢走行李，连带着那包布鞋也没了踪影。“呆子，还不回屋？

”孙悟空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带着点戏谑的尖，“难不成又在想你那凡间媳妇？

”猪八戒慌忙抹了把脸，把刚冒出来的泪珠子蹭在袖子上：“猴哥你少管闲事！

俺老猪是在想，明日该去哪个佛院赴宴。”“哦？”孙悟空化作一道金光落在桌前，

火眼金睛扫过满地狼藉，“我倒听说，东土大唐那边，高老庄如今成了香火鼎盛的村镇，

逢年过节还演你当年娶亲的戏文呢。”他说着从耳朵里掏出个小巧的水晶球，

里面竟映出戏台子的模样——一个涂着白脸的胖子正背着个穿红裙的假人，

跌跌撞撞往后台跑，台下哄笑声能掀翻屋顶。猪八戒的心猛地一跳，像被钉耙的铁齿勾了下。

他肥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哼了声：“演就演呗，俺老猪如今是净坛使者，

还稀罕那些凡尘旧事？”可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水晶球里那个红裙假人，

恍惚间看成了翠兰当年的模样。可当夜三更，他还是悄悄溜出了使者府。云头压得极低，

他不敢用腾云术，只凭着当年在福陵山练就的土遁法，一路往南。路过通天河时，

他特意绕到岸边瞅了瞅，当年被抢走行李的地方如今立着块石碑，刻着“八戒失履处”，

旁边还摆着个石制的猪八戒像，肚子凸得老高，手里捧着只布鞋，

引得过路的孩童总往石像肚子上爬。“这谁刻的？倒有几分像。”他摸着石像的肚子嘿嘿笑，

笑到一半又摸出块手帕擦眼睛——那石鞋的针脚，竟和翠兰纳的一模一样。

云栈洞早成了荒丘，洞壁上他当年刻的“猪刚鬣在此”早被风雨磨平，

只有洞外那棵老槐树还在，枝桠歪歪扭扭地伸着，像极了翠兰当年拦着他不让走时，

抓着他胳膊的手指。他记得那天翠兰的指甲掐进他肉里，哭着说：“你若敢走，

我就把你藏在床底的腊肉全喂狗！”他当时笑得直不起腰，说：“等我回来，咱再杀头猪，

比床底那块肥三倍。”“翠兰……”他对着空洞喃喃自语，忽然想起取经路上，

白骨精化作村姑送斋饭，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翠兰——翠兰递东西时，指尖总怯生生地蜷着，

哪像妖精那样直愣愣地往人怀里塞。有次他实在馋得慌，拿起妖精递的馒头刚要咬，

就被孙悟空一棒子打飞，猴子骂他好色，他委屈得直掉泪，其实他只是觉得那馒头的热气，

像极了翠兰从灶上刚端下来的窝窝头。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已站在高老庄的地界。

村口的老槐树没了，换成了青石板铺的路，路尽头竖着块牌坊，

刻着“高老庄”三个鎏金大字，比他当年扛的彩礼箱子还晃眼。牌坊底下蹲着个算命先生，

举着个幡子，上面写着“算姻缘，测祸福，专解猪妖缠身”，

气得猪八戒差点一钉耙把幡子劈了。2 穿蓝布衫的小媳妇“客官，您要点啥？

”茶摊老板娘的声音脆生生的，惊得猪八戒差点现了原形。他慌忙低下头，

把宽大的僧袍领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脸上的佛光。这僧袍是唐僧亲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

却比灵山的锦斓袈裟暖和——就像翠兰纳的鞋底，糙是糙了点，却贴心得很。

“来……来碗茶。”他的声音有点抖，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老板娘。这姑娘梳着双丫髻，

蓝布衫上绣着缠枝莲，袖口磨得发毛，倒有七分像年轻时的翠兰。

尤其是她往灶膛里添柴的样子，侧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

和他记忆里翠兰守着腊肉锅时一模一样。老板娘把粗瓷碗往他面前一搁，水汽氤氲里，

他看见她手腕上戴着串素银镯子，不是翠兰当年那只——翠兰的镯子是铜的，戴了多年，

磨得发亮，他还曾笑话她：“等俺老猪取经回来，给你打只金的，比那皇后娘娘的还亮。

”翠兰当时红着脸呸他：“谁要你的金镯子？我要你把偷藏的私房钱全交出来。

”“客官是从西边来的？”老板娘擦着桌子，笑着搭话，“看您这打扮，是去灵山拜佛的？

”猪八戒喉结滚了滚：“嗯……路过。你们这高老庄，可有个叫高翠兰的？

”老板娘手里的抹布顿了顿，眼睛瞪得溜圆：“您说的是高老太公的女儿？

那可是我们这儿的老故事了！”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星子噼啪跳着，“听说五百年前，

她嫁了个会变法术的女婿，后来跟着和尚取经去了，再也没回来。

”“那她……”猪八戒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后来怎么样了？”“守了一辈子活寡呗。

”隔壁桌的老汉插了句嘴，抽着旱烟袋叹气，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高老太公临死前还念叨，说对不住女儿。翠兰姑娘后来没再嫁人，就在后院种了片桃树，

说是她女婿爱吃桃。每年桃花开的时候，她就坐在树下缝鞋子，有人问她缝给谁，

她就说给一个走远路的呆子。”猪八戒的心像被九齿钉耙豁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想起离开高老庄那天，翠兰把他拉到后院，指着刚栽的桃树苗：“等你回来，

就能吃上熟桃了。”他当时拍着胸脯保证：“最多三年，俺老猪一定回来！

”那天他偷偷数了，一共栽了八棵桃树，翠兰说：“一棵代表一年，等第八棵结果，

你要是还不回，我就……”她没说下去，只是用袖子擦眼睛。哪成想，这一等，就是五百年。

“那……那片桃树还在吗？”他攥着粗瓷碗，指节发白，碗沿被捏得咯吱响。“早没啦。

”老板娘端来一碟炒花生，花生壳上还沾着泥土，“前几年村里盖学堂，把老院子推了。

不过呀，学堂门口那棵老桃树，说是从翠兰姑娘的院子挪过去的，每年春天开得可旺了。

有回下暴雨，树倒了半边，村里的老人哭着说这是翠兰姑娘在想女婿了，

硬是连夜把树扶起来，现在还活着呢。”他没再说话，掏出个碎银子拍在桌上，

转身就往学堂走。路上的小孩见了他这模样，吓得直躲，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却指着他喊：“娘，你看那个和尚，肚子比俺家的米缸还大！

”旁边的妇人慌忙捂住她的嘴，却被他拦住了。“小姑娘，你说对了。”他蹲下来，

从怀里摸出个灵山的仙桃，递过去，“俺老猪的肚子，能装下你家三个米缸。

”仙桃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吓得小姑娘哇地哭了，妇人一边道歉一边拉着孩子跑，

他举着仙桃愣在原地，忽然想起当年在高老庄，邻居家的娃也总笑话他肚子大，

翠兰就把娃拉到跟前，掀开他的衣襟说：“这是福气袋，里面装着蜜呢。

”学堂的青砖墙上爬满了牵牛花，跟他记忆里高老庄的院墙一个样。

那棵老桃树就长在旗杆底下，枝桠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韧劲。树干上缠着红布条，

密密麻麻的，风吹过像无数只小手在招摇。树底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小媳妇，

正给怀里的娃娃喂奶，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风吹过，桃花瓣落在她发间，像极了五百年前，

翠兰站在桃树下，红着脸递给他绣花帕子的模样。那帕子上绣着并蒂莲，他一直带在身上，

直到在狮驼岭被妖怪抢去，他追着妖怪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孙悟空出手才抢回来，

只是帕子被撕了个口子，他心疼得直掉泪，猴子笑话他：“一块破布而已，哭啥？

”他当时就急了：“这是翠兰绣的！比你的金箍棒还金贵！”3 铜镯子与金镯子“你是谁？

”小媳妇见他直愣愣地盯着桃树，把娃娃往怀里紧了紧，眼神里带着警惕。

这和尚长得怪模怪样，肚子溜圆，耳朵大得像蒲扇，却偏生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僧袍，

倒有几分滑稽。尤其是他盯着桃树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的，像庙里供的判官像。

猪八戒慌忙合掌：“贫僧……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路过此地。

”话一出口就悔了——这不是师父的台词吗？当年师父念这句时，总是一脸慈悲，

哪像他这样结结巴巴。小媳妇“噗嗤”笑了，眼角的纹路弯弯的，像月牙儿：“看您这模样，

倒像是戏文里的猪八戒。前儿个镇上还演《高老庄招亲》呢，那演猪八戒的，

肚子是塞的棉花，没您这真材实料。”他的脸腾地红了，比当年被孙悟空揭穿原形时还红。

正想辩解，却见小媳妇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往他面前一递：“您看这个，

是我从桃树底下挖出来的。前儿给娃娃换尿布，他哭着非要抓土，我就顺手刨了两下，

结果刨出个这。”是只铜镯子，锈得厉害，绿莹莹的铜锈像青苔，

却能看清内侧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兰”字。镯子的接口处有个小缺口，

他记得那是当年翠兰跟他拌嘴，气得把镯子往石头上砸，砸出个豁口，

后来他用钉子敲了半天也没敲平，翠兰就说：“留着吧，就当是你惹我生气的记号。

”猪八戒的手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铜镯子上，溅起细小的灰尘。这镯子，是他当年托银匠给翠兰打的，

他还傻呵呵地让银匠刻字，银匠笑话他：“一个粗铜镯子，刻啥字？金镯子才配刻字。

”他当时梗着脖子说：“俺媳妇的名字，刻在铜镯子上也比金子亮！”“您认识这镯子？

”小媳妇眼睛亮了，抱着娃娃往他跟前凑了凑，娃娃的小手正好抓住他的袖子，

“村里的老人说，这是高翠兰姑娘的物件。我叫高小兰，是她的第五代后人。俺爷爷说，

翠兰太奶奶的嫁妆里，就有这么只铜镯子，后来不知丢哪儿了。

”“小兰……”猪八戒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忽然觉得眼眶发涩。

他想起翠兰当年总说：“等有了娃，就叫小兰，跟我一个名。若是个小子，就叫小戒，

让他别学你贪吃。”他当时把她搂在怀里笑：“那得先生个丫头，再生个小子，凑成一对儿。

”高小兰把娃娃递给旁边晒太阳的婆子，拉着他往学堂后的祠堂走：“您跟我来，

我太爷爷的太爷爷，留下些东西，说是给……给那个取经的女婿的。当年太爷爷临终前嘱咐，

要是有个大耳朵和尚来寻翠兰太奶奶，就把东西给他。”祠堂里供着块牌位，没写名字，

只刻着“外子之位”。牌位前摆着个旧木盒，红漆都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桐木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