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车间里那台老掉牙的织布机,哐当哐当,织不出什么新花样,
就是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灰。我叫王秀梅,这名字跟我的人一样,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
我男人,李国强,名字倒是响亮,“国强”,听着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惜,
他顶起的不是天,是他妹李国丽那片永远也塌不下来的天。刚发工资那天,
屋里空气总比平常沉一点。国强那双手,木匠的手,粗得跟砂纸似的,
沾着洗不掉的木头渣子和机油味儿。他就坐在那张三条腿都晃悠的破凳子上,
一张一张数着那叠薄得可怜的票子。新票子蹭着他指头上的茧子,
发出一种干涩的、让人心里发毛的沙沙声。那声音不大,可在我耳朵里,响得跟打雷似的。
我知道,这声音响过之后,家里那个豁了口的米缸,
还得接着豁口;儿子小石头眼巴巴瞅了半年的新书包,
还得在梦里背着;我那件穿了五年、棉花都滚成硬疙瘩的旧棉袄,还得再熬过一个冬天。
钱数完了,一张不多,一张不少。他卷巴卷巴,
塞进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工具包里——那包现在空了大半,值钱的家伙什儿早没了。
他站起身,像块沉默的石头,挪到门口,连个眼神都没给我,更别提小石头了。门轴缺油,
吱呀一声怪响,像是谁疼得抽了口气。他就这么走了,方向不用猜,
直奔他妹妹李国丽租的那个小单间。那地方,像个黑洞,多少东西填进去,
连个响动都听不见。国丽要什么?那可多了去了。上月,她扭着腰过来,
举着个亮闪闪的玩意儿,说是最新款的手机,能拍月亮。她说得轻巧,
好像那玩意儿是地里长出来的。国强闷头抽了一宿烟,第二天,
他祖上留下来的那套老木匠家伙事儿,就进了废品收购站。
收废品的老王头掂量着那沉甸甸的工具箱,咂咂嘴:“可惜喽,
老手艺人的东西……” 可惜?在国强这儿,没什么比他妹那张嘴金贵。工具卖了,
他空着手回来,身上那股子熟悉的木头味儿淡了,只剩下汗味儿和一种说不出的空。
这还不算完。国丽要谈朋友了,对方据说是个“体面人”。体面人需要“体面”,
国丽就理直气壮地伸手要“恋爱经费”。国强那阵子,眼窝深得能掉进去个核桃。
白天在工地扛水泥,晚上去给人家守夜看仓库,一天睡不到四个钟头。有天半夜,
他扶着墙根回来,哇一口就吐了,地上黑乎乎一滩,我拿脚拨了拨,借着惨淡的月光,
看见里面混着暗红的血丝,像开败了的野杜鹃,混在泥里。我问他,他只摆摆手,
喉咙里咕噜一声,还是那句:“她是我妹……欠她的……”家里的饭桌上,
永远是那老三样:咸菜疙瘩、硬馒头、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小石头正长身体,
瘦得像根豆芽菜,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捞不出一点油星。可国丽呢?穿着新买的碎花裙子,
像只花蝴蝶似的飘进来,一股子廉价香水的味儿冲得人头晕。她转个圈,裙摆扬起来,
问我:“嫂子,好看不?” 我看着她红润的脸蛋,再看看小石头蜡黄的小脸,
喉咙里像堵了把滚烫的沙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好看?是啊,真好看。
是用我们一家子的血汗描上去的颜色。我也不是没吭过声。有一次,小石头发烧烧得滚烫,
诊所大夫说要打针,我翻箱倒柜凑不出钱,急得直跺脚。
看着国强又把刚结的工钱往帆布包里塞,我一把扯住他袖子,
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国强!石头等着打针!
这次……这次能不能……” 他胳膊像根铁棍,硬生生挣开。他回头看我,眼神空空的,
像两口枯井,就说了那句听了无数遍、像咒语一样箍得人喘不过气的话:“她是我妹。
我欠她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脚步声,一下下,像踩在我心口上。
我去找过公婆,找过隔壁张大妈。他们听着,叹口气,拍拍我肩膀:“秀梅啊,忍忍吧。
当哥的不容易,拉扯个妹子。”“国丽还小,不懂事,等嫁了人就好了。”“都是一家人,
骨头连着筋呢。” 这些话,听着像劝慰,可落在我耳朵里,比冬天的风还冷。骨头连着筋?
是啊,连着,可这筋,怎么只抽我们家的血,养她李国丽那一身光鲜的肉?
我看着他们同情的眼神,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一点点被这些话浇灭了,只剩下一摊死灰,
冰冷冰冷的。唯一能让我胸口还有点热乎气的,就是小石头了。他懂事得让人心疼,
从不吵着要什么。放学回来,就趴在那个用破木板搭的“桌子”上写作业,
铅笔头短得都快捏不住了。我看着他小小的、单薄的背影,看着他在昏暗灯光下投下的影子,
那么小,那么脆弱。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到了嗓子眼,又硬生生被我咽了回去,
沉甸甸地压在心底最深处。咽下去,化成更深的、无声的忍耐。为了石头,我得忍,
我得像个打不垮的桩子,钉在这烂泥塘一样的生活里。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往下淌,浑浊,
粘稠,带着一股子洗不掉的铁锈味儿和绝望发酵的酸气。
像一件穿得太久、洗得太多的旧衣服,颜色褪尽了,补丁摞着补丁,稍微一用力,
就能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我知道,这声音,迟早会响的。只是不知道,响的时候,
崩断的会是什么。窗外,春天好像来了,树梢冒了点绿芽。可这绿,透不进我们这间屋子。
屋里,只有那股子陈年的霉味儿,
还有李国强帆布包上永远散不掉的、属于李国丽新衣服的廉价香水味。小石头那孩子,
打小身子骨就弱,像棵缺光少水的豆苗。可这回,他蔫巴得厉害,小脸烧得通红,烫手。
起初以为是着了凉,灌了几碗姜汤下去,汗珠子倒是逼出来了,可那热度,
跟焊在他骨头里似的,退不下去。夜里咳起来,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
咳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诊所那个戴老花镜的大夫,
听了半天,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头在小石头单薄的胸口上按了又按,最后摘下眼镜,
拿脏乎乎的袖口擦了擦镜片,叹了口气,声音不大,
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口:“孩子这心……怕是不行了。赶紧的,送县医院吧,得手术,
得一大笔钱。”一大笔钱。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钉子,一下子把我钉在了原地。县医院?
那地方的白墙亮得晃眼,空气里一股子消毒水的味儿,能活活把人腌入味。
可它也是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我看着怀里滚烫的小石头,他烧得迷迷糊糊,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书包……新书包……”,干裂的小嘴一张一合。那一刻,
我心里头那潭死水,像是被丢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滋啦一声,
腾起一股子带着血腥味儿的白烟。救他! 这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
顶破了这些年压在我心口上的层层叠叠的麻木。我和国强,像两条被逼到绝路的狗,
开始四处刨食。亲戚朋友的门槛都快被我们踏平了。强子他舅,那个开杂货铺的精瘦老头,
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眼睛盯着货架上积灰的罐头,嘴里哼哼哈哈:“国强啊,
不是舅不帮你,你看我这小本买卖……” 隔壁张大妈,拉着我的手抹眼泪,
转头从裤腰里抠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塞过来,杯水车薪。我们赔尽了笑脸,听够了推脱,
受尽了白眼。脸皮,早就在冷风里冻硬了,又被人一层层往下撕,最后只剩下血糊糊的麻木。
唯一的指望,是国强咬着牙应下的高利贷。他去找了镇西头的“疤脸王”,那家伙放债,
利息滚得比驴打滚还快。国强签了那张印着红手印的借条,手指头按下去的时候,
我看见他腮帮子咬得死紧,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钱,有眉目了。
我攥着东拼西凑来的那些散碎票子,加上疤脸王承诺的数目,
心里头那块压得我喘不过气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一点。
我甚至敢抬头看看医院走廊那惨白的灯光了,觉得那光虽然冷,但好像也透出点活气儿。
小石头躺在病床上,那么小,那么安静,插着管子。我握着他冰凉的小手,
一遍遍跟他说:“石头,不怕,妈有钱了,医生给你治病,
治好了咱回家……”就在手术费眼看要凑齐的前一天傍晚,家里的门,
又被那个熟悉的声音撞开了。李国丽,哭得梨花带雨,眼线糊成了两个黑圈圈,
像被人揍了两拳。她一屁股瘫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嚎:“哥!哥!我不活了!
活不成了啊!”国强正蹲在墙角,对着那几张借来的钱发呆,闻声抬起头,眼神还是空的,
像两口枯井。国丽扑过去,抱住他的腿,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裤管:“那个杀千刀的!
他说……他说他家里嫌我穷!没嫁妆!要二十万!二十万!没有就吹!哥!
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啊!全指着这次了!他要是不娶我,我就跳河!我死给你看!
”屋子里一下子静得吓人。只有国丽那尖利刺耳的哭嚎,像钝刀子一样来回锯着人的神经。
二十万。这个数字,像块巨大的冰坨子,哐当一声砸进了刚刚有点热乎气儿的屋里,
瞬间把什么都冻住了。我猛地看向国强,浑身的血好像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唰地退了下去,
手脚冰凉。国强没看我。他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任由他妹妹抱着腿摇晃。他低着头,
看着地上被国丽眼泪打湿的那一小块地方。时间像是凝固了,黏稠得让人窒息。
只有墙上那只老挂钟,还在咔哒、咔哒、咔哒地走着,像在数着谁的命。我张了张嘴,想喊,
想骂,想扑上去撕烂国丽那张只会索取的嘴!可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滚烫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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