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然入冬,陆砚走出房门转身上锁,不情愿得挪着步子,
作为一个古代版的卑微的打工人,他又需要早起去衙门了。唉,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陆砚想着自己微薄的薪水和繁重的工作量,
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他伸了伸懒腰,止不住的打哈欠,眼中的困意藏都藏不住,
这么冷的天,就该在那温暖的被窝里啊。忽然一阵冷风袭来,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睡意也被这刺骨的风吹散了几分,他只得抬起手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用身上的大氅把自己紧紧的包裹住,加快了前进的步子。清晨的空中笼罩着一层蒙蒙薄雾,
冷风将本就凋敝的叶子打的七零八落,看着不远处树光秃秃的枝丫,
陆砚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滋味,他竟然替树感到冷!他立马摇了摇脑袋,
把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脑海,真是疯了,树又不是人,怎么会冷,肯定是最近加班加多了,
整个人都有点神经质了。刚踏入衙门,陆砚连大氅都没来得及往下脱,屁股还没坐在垫子上,
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陆砚抬头一看,是大海,大海神色凝重“大人,又出事了!
”“叫上十来个人跟我去看看。”陆砚只得将已经半屈下去的身子站直,轻轻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案发地点:京城“聚贤楼”。
“聚贤楼”的老板魏老三不知为何突然死在了自家赌坊密室里。
报案的人是“聚贤楼”里的小厮,据他所说,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密室中拿“出老千”的骰子,一开门却看到了一个人趴在骨牌桌上,
他开始也不以为意,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伙计晚上来瘾了,和同伴偷摸玩,醉倒在桌上了,
这种事时常发生,毕竟连赌坊的坊主都十分好赌,一手痒了就想找人玩几局,
那在赌坊干活的伙计,又有哪些会是一点都不沾染的呢。
小厮快步走到了倒在桌子上的人身旁,轻轻推了推他,“哎,醒醒!
”结果感到手上黏腻腻的触感,他仔细一看,这是……这是血!小厮当即吓得腿软,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愣了半晌,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一边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一边连滚带爬的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什么,你们赌坊出老千?
”陆砚的关注一直有点与常人不同,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
他抓住的关键点竟然是赌坊出老千。谢临不由得皱了皱眉,关于“出老千”,
县衙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赌桌上有不成文的俗规啊,出老千的人被当场抓获的话,
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丧命,更何况赌坊出老千,这与自断财路有何区别。谢临还未发表看法,
陆砚已经提前一步问出来了这一问题。魏老三的儿子得知自家赌坊出了事情,匆匆赶来,
刚进门就听到了陆砚的疑问,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大人,没办法,赌坊也需要维持生计,
不然遇到运气好的,十赌九赢,那我这么大的赌坊还靠什么赚钱啊。”“此事待会儿再说,
我们现在先去看看案发现场。”谢临出口打断了陆砚接下来的询问,看着陆砚亮晶晶的眼睛,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他就该向魏老三的儿子请教如何出老千了。谢临心想,
什么时候了还聊这些,关键人物都到齐了,破这个案子不比研究**如何出老千有意义吗?
看着谢临不近人情的样子,陆砚只得悻悻的止住了话头。
密室里早就有负责的仵作和检验史在勘察现场。死者的位置已经做了标记,
陆砚拿过文吏的本子翻了翻,案发现场便在眼前还原出来了:死者是赌坊的坊主“魏老三”,
被发现时他的身体伏在骨牌桌前,手中捏着一张“白板”,
而桌上的骨牌则被摆成诡异的阵型:七张“幺鸡”围成圈,中间是一张翻面的“红中”,
牌面边缘沾着细碎的骨渣,像极了人骨磨成的粉。
负责此案的刑部主事在验尸时还发现了几个异状:魏老三瞳孔放大,似是受惊而亡,
但认识魏老三的人说,魏老三素日里是个胆大的人,一个胆大的人又怎会受惊而亡呢?
仵作还仔细检查了魏老三的尸体,他体内无毒,可以排除被仇敌下毒的可能,
但他的颈骨上有轻微裂痕,不像被谁打断,也不像是被谁折断,反倒是被无形之物“吓断”,
这倒是个稀奇事儿。陆砚闻言啧了啧,审了这么多案子,倒还没遇到过这种的呢。
密室的地面铺着一层青砖,一看便知有了些年头,有些青砖都裂开了,但捕快却发现,
在裂开的缝隙里还嵌着许多褪色的骨牌,如果不细看,倒是会让人以为是这青砖的一部分呢,
最重要的是,这些褪色的骨牌大多是无字的,只有其中一张刻着一个极小的“叁”字,
与魏老三的排行暗合,据魏老三的儿子所说,当年魏老三在“骨牌帮”中排行为三,
后来虽然自己开了赌坊,但仍沿用了“魏老三”这个名字。
“骨头帮”“排行三”“叁”这不会是个巧合吧,陆砚闻言,脑海里浮现了这几个字,
按照他审这么多案子的经验来看,这些事物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说不明白的联系。
看着陆砚陷入沉思的模样,谢临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你发现了什么?”“等我再想一想,
确定了和你说。”陆砚回过神来,又看向刑部主事,“你接着说。
”在魏老三的怀中藏着半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一副骨牌图案,
旁边还写着几个猩红大字“十年一局,欠者必还”。
安排人做好案发现场的保护和相关人员的笔录,谢临便带着陆砚返回了衙门。“陆砚,
关于这个案子,你怎么看?”谢临坐在主位上用杯中的茶水润了润唇。“还能怎么看?
我拿眼看呗 。”陆砚歪着身子斜靠在椅子上,手里还把玩着不知从哪顺的两颗核桃,
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陆砚!”看着眼前男子吊儿郎当的模样,
谢临感觉自己的火气都快冲到脑袋顶了。陆砚有几分小聪明,直觉也有点准,
但就这副斜倚在一旁的模样,哪个百姓能相信他不会办错案子,这个刺儿头,真让人头疼!
听着谢临明显带了几分怒气的声音,陆砚慢慢挪正了坐姿,端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你别说,不开口的时候也挺能唬人的,看着比刚才可信多了。“我觉得这只是个开始。
”“哦?为何?”谢临斜睨了一眼陆砚。“直觉,你等着瞧好了。”说完了这两句话,
陆砚就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一样,又软软的瘫在了椅子上。……谢临拿着眼前人,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两日,正当谢临以为陆砚这次的直觉出错了时,
第二个死者出现了——绸缎庄掌柜钱满仓。被人发现时,他已经死在了自家的仓库里,
在他的身边也散落着一些骨牌,最上面是“发财”,牌背刻着“伍”,
而他恰好是当年“骨牌帮”的老五。更奇的是,仓库里所有绸缎的角落,
都被绣上了小小的“红中”标记。骨牌帮,又是骨牌帮,若说与这个组织没有一点联系,
那未免也巧合过头了吧。不止陆砚发现了,谢临也发现了,
这两起案子都与“骨牌帮”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谢临心想:看来,
我们得先查一查这个“骨牌帮”了。谢临和陆砚这几日均未出门,
他们一直在典史司同文史们翻找有关“骨牌帮”的卷宗,二人已经两三天没出典史司大门了,
陆砚感觉身上的衣物都有点酸臭了。至于两人为何如此,
这就得从那天决定查“骨牌帮”的资料说起。为了尽早找出线索,
谢临觉得带着陆砚一同去典史司翻阅资料。“你去不就好了?为啥非叫着我一起啊?
”陆砚在现代就奉行着绝不加班的原则,没想到被谢临打破了。“别一脸丧气样,
这个案子要是能够早点结束,自然有你休息的时间。”谢临拽着陆砚的袖子不撒手,
半拖半拽着把人往门外拉。“谁加班还没工资能高兴啊”陆砚力气不如谢临大,
被拖拽着出了门,但心里仍旧不情不愿,不由得嘴上轻轻嘟囔着。“你说什么?
”谢临听着耳边嘟嘟囔囔的声音,仔细辨认着,但还是未听清楚。“没事!
走吧”陆砚虽不愿,但他有一点好,但凡他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时,就会自我调节心态,
没一会儿,他就将自己哄好了,现在对于陆砚而言,他就是那种“细细的胳膊”,
而谢临则是那“粗壮的大腿”,事情已成定局,那还有什么好反抗的呢,
还不如舒舒服服的过去。“撒开我”,可能是谢临松了点力气,
陆砚一下就从谢临的手中夺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看着陆砚大步的主动往前走,
谢临低头看了看空落落的掌心,眼里还有一点茫然。“还走不走了,
不走我回去了”陆砚走出一小截了,看着谢临还没有跟上来,不由得开口催促。“走,
当然走。”谢临也顾不上晃神了,急忙小跑几步追了过去。刚到典史司时,
陆砚看着眼前的书山书海叫苦不迭,“这么多,这得翻到何时啊”陆砚现在内心十万个后悔,
早知道就算装拉肚子也不能来受这个罪啊。文史看着陆砚生无可恋,即将炸毛的模样,
急忙开口道“不多不多,都有归类,有关‘骨牌帮’的记录,老夫记得是在这一个书架上,
劳烦陆大人和谢大人了。”谢临微微点了点头,陆砚看着眼前宛如一堵墙一样的大书架,
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安慰到了。但事情答应了,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叹一口气,接着干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费了两三天的功夫,还真让他们找到了。“陆砚,别找了,
下来吧”谢临摇了摇手中举着的竹简,朝站在高凳上撅着屁股努力寻找的少年说道。
“总算找到了,可累死我了”陆砚听到这个消息,不亚于听到救命钟声,
他急忙从高凳上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随手拿起靠着的书架上的一卷给自己扇着风。
谢临翻了翻手中的竹简,对“骨牌帮”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原来早在十年前,
京中曾出现了一个由七个赌徒组成的帮派,他们七人虽然赌风迥异,但都赌术精湛,
擅长使用骨牌与人作战。与他们对赌的人,即使侥幸胜了其中一位,也会败于其他人之手,
他们对外宣称自己战无不胜,但求一败。江湖上不少人觉得他们狂妄无知,
便寻上门去与他们较量,想要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哪知连“赌神”金万喜竟也惨败于他们之手。至此,七人的名声一下子在江湖中传扬开,
不少喜爱堵伯人都慕名前来,想要拜师,问他们学习一些堵伯的精妙技巧,
学成的人不说赚得盆满钵满,倒也是衣食无忧。
看着连十赌九输的赌徒学成归来都披上了绫罗绸缎,不少人更坐不住了,
纷纷带着礼品前去拜师。随着队伍的不断壮大,他们七人还给自己的帮派起了个名字,
名为“骨牌帮”。渐渐地,“骨牌帮”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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