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数据与诗第二天清晨，墨屿镇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
夏知鸢踏着青石板路快步走向渡口书店，怀里抱着一个平板电脑。
昨夜她几乎没睡，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构建数据模型。
书店的木门还没开，她在门口等了十分钟。
陆时砚拉开门栓时，看到夏知鸢眼中布满血丝，但神情异常专注。
“陆老板，我有重要发现。”
她径首走到柜台前，将平板电脑推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图表和数据流，色彩斑斓的曲线图占满了整个界面。
“我分析了你书店近三个月的退货数据，还有我们快递揽收的全镇图书数据。”
夏知鸢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不同的图表。
“你的核心问题不是选品，而是版本和用户画像的错配。”
“你是在用学者的标准，为大众读者选书。”
图表清晰地展示着“渡口书店”的经营数据，每一条曲线都指向同一个结论。
这家书店面临的潜在危机，远比拆迁更为致命。
陆时砚没有看平板电脑，而是蹲下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两本书。
一本是昨天夏知鸢送来的《拉丁美洲的被切开的血管》，另一本是他的珍藏版，同样的书名。
两本书摆在柜台上，封面设计截然不同。
“这个译本，是国内最早的版本。”
陆时砚的手轻抚着旧版本的封面。
“译者在翻译时，自己也正经历着相似的社会变革。”
“他的文字里有愤怒，有粗粝感，这才是这本书的灵魂。”
他翻开新版本，指着其中一段文字。
“你说的那个畅销译本，流畅，但失去了血性。”
“退回这本书的读者，至少证明他们读完了，并且产生了思考。”
“对我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阅读交流，而不是一次失败的商品交易。”
陆时砚的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夏知鸢盯着那两本书，数据模型在她脑中快速运转。
她突然明白，她和陆时砚对“成功”的定义，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就在这时，书店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写满兴奋。
“陆老板！
砚下囚大神昨晚更新了！”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把那本畅销的《都市浮沉录》批得体无完肤，说它的内核是悬浮的精英意淫。”
“您怎么看？”
陆时砚放下手中的书，表情依然平静。
“砚下囚的观点一向尖锐，但他指出的几处情节硬伤，确实存在。”
他的评论，无论是措辞还是切入点，都与那位毒舌书评人“砚下囚”如出一辙。
夏知鸢在一旁听着，心里猛地一跳。
一个大胆到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她脑海中形成。
年轻人继续兴奋地讨论着“砚下囚”的最新文章，陆时砚偶尔回应几句。
每一次回应，都让夏知鸢的猜测更加确定。
年轻人买了一本诗集离开后，书店重新安静下来。
夏知鸢压下心中的震惊，强行将话题拉回她的商业计划。
“陆老板，我从数据模型延伸出一个具体方案。”
她在平板上调出新的页面。
“渡口书店订阅制。
每月99元，根据用户大数据画像，每月快递一个阅读盲盒到家。”
“我们可以用你学者级的选品能力，配合我的数据精准投放。”
“实现商业化和文化性的结合。”
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是在拆迁危机下，将书店资产化、线上化的唯一出路。”
陆时砚听完，缓缓摇头。
“书店的价值，在于逛。”
他站起身，指着满屋子的书架。
“在于读者在寻找A书时，意外地与B书相遇。”
“你的盲盒，杀死了这种相遇的诗意。”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严厉。
“这里不是仓库，是人和书的渡口。”
“我不能把它变成一个数据驱动的配货中心。”
两人的理念冲突第一次激烈爆发。
夏知鸢感到胸口发闷，她精心设计的商业方案被彻底否定。
“但是陆老板，情怀不能当饭吃！”
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再过三个月，这里就要被拆了！”
“你的诗意，你的相遇，都会变成建筑垃圾！”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哎呀，这么热闹。”
镇上的老书法家秦松墨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清亮。
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也看到了陆时砚桌上的拆迁通知。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历史书架前。
拐杖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秦老抽出一本厚厚的《墨屿镇志》，封面己经有些发黄。
“女娃娃，你很聪明，懂数据。”
他把镇志翻到某一页，指给夏知鸢看。
“那你看看，这上面记载的。”
“一百年前，这里也叫渡口，是真的渡口。”
页面上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显示着古时的码头景象。
“修桥的时候，也要拆。”
“当时镇上的人，就是从这家还不是书店的铺子里，凑钱凑力，把桥修起来的。”
秦老温和地看着夏知鸢。
“你告诉我，这种行为，用你的数据，该怎么计算它的价值？”
夏知鸢盯着镇志上的文字，第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引以为傲的数据分析能力，在“人心”和“历史”这种无法量化的概念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她开始意识到，要说服陆时砚，或者说要拯救这家书店，她缺少了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对这片土地情感的理解。
秦老收起镇志，拍了拍夏知鸢的肩膀。
“女娃娃，数据是好东西，但有些东西，数据算不出来。”
他又看了看陆时砚。
“时砚，你也别太固执。
有时候，守护的方式可以改变，但守护的心不能变。”
说完，秦老拄着拐杖离开了。
书店重新陷入沉默。
夏知鸢收起平板电脑，神情复杂。
“我需要重新思考。”
她转身离开，留下陆时砚一个人站在书架间。
当晚，夏知鸢没有继续完善她的商业计划书。
她坐在出租屋的小桌前，打开了那个她之前不屑一顾的毒舌书评博客。
“砚下囚”。
她从第一篇文章开始看起，越看越心惊。
这个“砚下囚”，不仅对文学的理解深刻到恐怖，他对图书版本、装帧、翻译史的了解，更是如数家珍。
每一篇书评都充满了锐利的洞察力，文字犀利而优雅。
更重要的是，她调出风驰速运的后台数据，开始比对时间线。
一个惊人的巧合浮现出来。
每当“砚下囚”评论某本冷门书籍后，一周内，墨屿镇附近片区的该书订单量，都有一个微小但确定的增长峰值。
虽然数据变化不大，但规律性极强。
夏知鸢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更详细的分析报告。
这种影响力，超出了她的预期。
与此同时，陆时砚在送走秦老后，独自坐在黑暗的书店里。
他打开电脑，屏幕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蓝色的阴影。
登录了“砚下囚”的账号。
后台涌入上千条评论，有赞同，有咒骂，有争论。
这是他唯一的战场，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离的精神王国。
他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留言，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冰冷的拆迁通知。
第一次感到，这个虚拟的身份，或许和他想守护的现实，并非毫无关联。
他，这个“砚下囚”，拥有他自己都未曾估量的力量。
但如何运用这种力量，他还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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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板，我有重要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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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核心问题不是选品，而是版本和用户画像的错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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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砚没有看平板电脑，而是蹲下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两本书。
一本是昨天夏知鸢送来的《拉丁美洲的被切开的血管》，另一本是他的珍藏版，同样的书名。
两本书摆在柜台上，封面设计截然不同。
“这个译本，是国内最早的版本。”
陆时砚的手轻抚着旧版本的封面。
“译者在翻译时，自己也正经历着相似的社会变革。”
“他的文字里有愤怒，有粗粝感，这才是这本书的灵魂。”
他翻开新版本，指着其中一段文字。
“你说的那个畅销译本，流畅，但失去了血性。”
“退回这本书的读者，至少证明他们读完了，并且产生了思考。”
“对我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阅读交流，而不是一次失败的商品交易。”
陆时砚的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夏知鸢盯着那两本书，数据模型在她脑中快速运转。
她突然明白，她和陆时砚对“成功”的定义，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就在这时，书店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写满兴奋。
“陆老板！
砚下囚大神昨晚更新了！”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把那本畅销的《都市浮沉录》批得体无完肤，说它的内核是悬浮的精英意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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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下囚的观点一向尖锐，但他指出的几处情节硬伤，确实存在。”
他的评论，无论是措辞还是切入点，都与那位毒舌书评人“砚下囚”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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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胆到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她脑海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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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回应，都让夏知鸢的猜测更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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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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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砚听完，缓缓摇头。
“书店的价值，在于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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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严厉。
“这里不是仓库，是人和书的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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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理念冲突第一次激烈爆发。
夏知鸢感到胸口发闷，她精心设计的商业方案被彻底否定。
“但是陆老板，情怀不能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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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三个月，这里就要被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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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老书法家秦松墨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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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也看到了陆时砚桌上的拆迁通知。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历史书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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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数据变化不大，但规律性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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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影响力，超出了她的预期。
与此同时，陆时砚在送走秦老后，独自坐在黑暗的书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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