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刮擦声刺耳得像牙医的电钻。千万豪车的漆面上,一道丑陋的划痕从车门蜿蜒到车尾。
车主从驾驶座下来,一身熨帖的高定西装,眼神比十二月结冰的湖面还冷。
外卖小子跨在吱呀作响的旧电驴上,手背的冻疮泛着紫,嘴里哈出的白气和烟尘混在一起,
他没钱,但梗着脖子,一字一句地说:“我赔。”男人扫了他一眼,
像在评估一件没有价格的物品,然后,
他提出了一个不为钱的解决方案:“那就用你的时间来抵。
”第一章:生锈的相遇十二月的风像一把生了锈的锉刀,一下一下刮着舒念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刚送完一单加急的下午茶,热气腾腾的奶茶还在外卖箱里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混着老旧电驴电池的酸味,构成了他生活的日常气味。路口红灯转绿,
车流像被赦免的囚犯一样涌动起来。舒念拧动车把,
试图从一辆黑色轿车和公交车之间的缝隙里钻过去,这是他每天都要上演几百次的高危杂技。
就在这时,那辆始终保持着匀速的黑色轿车,毫无征兆地向右打了一把方向盘。
刺啦——金属摩擦的声音尖锐得让舒念的耳膜一阵刺痛。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猛地刹车,
破旧的轮胎在柏油马路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他的电驴堪堪停稳,
车头蹭着那辆黑得发亮、在阴沉天色下像一头沉默巨兽的豪车。车身上,
一道从后车门一直延伸到车尾的划痕,像一道丑陋的疤,破坏了那份完美无瑕的镜面。
舒念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知道这车不便宜,但他不知道能贵到什么地步。
贵到把他整个人按斤卖了都赔不起的地步。驾驶座的车门以一种沉稳而优雅的角度打开。
一个男人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没系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
露出一点锁骨的轮廓。身形挺拔,像一棵移植到城市水泥森林里的白杨。他没有立刻发作,
甚至没有看那道划痕,只是目光平直地落在舒念身上。那眼神很冷,不带任何情绪,
像外科医生在看一具即将解剖的标本。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车流声、远处商场的广播声,
都变得模糊不清。舒念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以及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发颤的声音。
“对不起……我……”道歉的话说了一半就卡住了。在这种情况下,
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深吸一口气,
那口混杂着汽车尾气和冬季尘埃的空气呛得他肺疼。他从吱呀作响的电驴上跨下来,
手背上暗紫色的冻疮在灰色天光下愈发明显。他迎着那个男人的目光,梗着脖子,
一字一句地说:“我赔。”男人终于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那道划痕。
他的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仿佛那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灰尘。然后,他把目光重新投向舒念,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赔?”他重复了一遍,
尾音里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嘲弄。“用什么赔?”舒念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辆二手电驴,或许还能卖个三百块。
他口袋里揣着今天跑单赚来的七十六块五毛钱,皱巴巴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不是因为温暖,而是因为羞耻。“我……我可以分期。”他艰难地说,“我有工作,
我会打欠条,留下身份证信息。”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种审视的目光让舒念觉得,
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窘迫,他的故作镇定,他那点可怜的自尊,
在这双眼睛面前无所遁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后面的车辆开始不耐烦地鸣笛。
男人终于收回视线,拉开后座的车门,对着还僵在原地的舒念,用下巴点了点车里。“上车。
”舒念愣住了。“去哪儿?去交警队吗?”“我的车,不需要交警来定价。”男人说,
“上车,我们谈谈怎么赔。”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舒念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电驴推到路边,用一把生锈的链条锁锁好,然后,
像奔赴刑场一样,坐进了那辆车的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外面嘈杂的世界被隔绝开来。
车内温暖如春,干燥的暖风轻轻吹拂,带着一股清冷的木质香气。
这和外面湿冷的世界简直是两个极端。舒念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他身上廉价的冲锋衣沾着外面的风尘和油烟味,在这片一尘不染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男人也从另一侧上了车,坐在他旁边。空间足够宽敞,但舒念还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地向车门边缩了缩。“名字。”男人开口,打破了沉默。“……舒念。”“舒念。
”男人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烟盒,却没有打开。
“你打算怎么分期?一个月还我一百,还是一千?”舒念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
这道划痕的维修费,可能需要他用“年”为单位来偿还。他咬了咬牙:“只要你开个价,
我会想办法。我可以多打几份工。”男人忽然笑了。那不是一个愉快的笑容,
更像是一种冷漠的讥讽。“我不需要钱。”舒念彻底懵了。他抬起头,
第一次敢于正视这个男人的脸。他的五官很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很薄,
组合在一起显得有些刻薄和疏离。“那你想要什么?”舒念问,
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察觉的警惕。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偏过头,
目光落在舒念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上。那双手因为长时间骑车,关节粗大,皮肤粗糙,
手背上的冻疮红肿破皮,和车内精致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驾照有吗?
”他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有。C1。”舒念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很好。”男人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靠回椅背,终于说出了他的解决方案。
“我缺一个司机。”舒念的眼睛猛地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随时待命的司机,
”男人补充道,语气不疾不徐,“开车,以及处理一些杂事。不用你坐班,
但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出现。不管你在做什么,不管是什么时间。
”这根本不是一份工作,这是一张卖身契。舒念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
这比欠下一笔巨款更让他无法接受。这意味他将失去所有个人时间,所有自由,
像一个被遥控器控制的木偶。“我……我有我自己的工作。”“那就辞掉。
”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把那件衣服扔掉”。“你的外卖一天能跑多少钱?三百?
五百?我给你开一万的月薪。用来抵债。什么时候我觉得你抵清了,你就可以走。”一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舒念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他拼死拼活一个月,起早贪黑,风雨无阻,
也就能挣个六七千,还要扣掉电驴的损耗和偶尔的罚单。一万块,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可是……“什么时候……才算抵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我说了算。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舒念最后一点幻想。没有期限,没有标准,
唯一的审判官就是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这是一场毫无公平可言的交易。
他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那些模糊倒退的街景,霓虹灯开始一盏盏亮起,
城市进入了它的另一个喧嚣的时刻。而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里。
男人也不催促,似乎很有耐心。他拿出了那个银色的打火机,是那种老式的砂轮打火机,
开盖时会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叮”。他没有点烟,只是用拇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砂轮,
一小簇火苗倏地蹿起,又被他随手合上盖子熄灭。那忽明忽暗的火光,
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也映在舒念的瞳孔里。舒念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的人生就像他那辆破电驴,修修补补,勉强前行,但只要稍稍偏离轨道,
就会撞上无法承受的后果。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车厢里的暖气都让他感到有些烦躁。最终,
他转过头,看着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好。”一个字,
轻飘飘的,却重如千斤。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舒念。名片的质感很好,带着微微的凹凸感,
上面只有两个字和一个公司名称。谢炎。“明天早上七点,到这个地址来找我。
”谢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然后将一个地址发到了舒念刚刚报出的手机号上。“把你那辆破车处理掉。”说完,
他便不再看舒念,对前排真正的司机吩咐道:“停车。”车缓缓靠边停下。
舒念握着那张尚有余温的名片,推开车门,重新回到了那个湿冷的、充满尾气的街道。身后,
那辆迈巴赫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站在原地,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
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又摸了摸口袋里那七十多块钱。
真实与虚幻在他的脑海里交织。他走回自己的电驴旁,解开锁,跨了上去。外卖箱里,
那杯奶茶的余温已经彻底散尽了。手机“嗡”地一声,亮了起来。是一条新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很短,和他见过的那个男人一样,冷硬,不带任何多余的词汇。
“明天早上七点。地址。”地址下面,是一串他从未去过的富人区路名。
第二章:不匹配的齿轮夜里几乎没怎么睡。舒念在凌晨四点就醒了,出租屋里暖气不足,
寒意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
他把昨天那辆肇事的电驴以二百五十块的低价处理给了楼下的修车铺老板,
钱还没捂热就用来买了去城东富人区的地铁票。站在空荡荡的楼道口,
往日停放电驴的地方只剩下一块油渍,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那辆破车陪了他两年,
风里来雨里去,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坐骑和伙伴。如今,为了一个荒唐的赔偿协议,
他亲手送走了它。地铁里人挤人,混杂着包子、汗水和廉价香水的气味,
这是舒念熟悉的人间烟火。然而当地铁钻出地面,驶入截然不同的区域后,
车厢里的人渐渐稀少。他走出地铁站,
清晨六点半的街道寂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梧桐树叶的沙沙声。这里的空气都仿佛是过滤过的,
干净、清冷,带着植物的味道。他按照手机导航,走进那个名叫“澄湖别苑”的小区。
门口的保安亭里,保安只是扫了一眼他略显陈旧的冲锋衣,连问都没问就放了行,
仿佛笃定他这样的人只会是这里的服务人员。谢炎的住址是一栋临湖的独栋别墅,
灰色的墙体在晨光中显得沉默而威严。舒念在门口站了足足五分钟,才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
门不是谢炎开的。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阿姨开了门,平静地问:“是舒先生吗?
谢先生在车库等你。”车库的门是自动感应的,无声地滑开。
里面的空间比舒念的出租屋还要大,干净得一尘不染,像一个汽车展厅。
那辆被他划伤的黑色迈巴赫静静地停在角落,车身上的划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时刻提醒着他如今的身份。车库中央还停着几辆舒念叫不出名字,
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谢炎就站在一辆黑色的奔驰G级越野车旁边。他没穿西装,
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和休闲裤,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少了几分昨天的攻击性,
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他身上的那股疏离感没有丝毫减弱。他看到舒念,没有多余的寒暄,
只是将一把车钥匙抛了过来。舒念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
钥匙上方的三叉星徽标志沉甸甸的。“会开吗?”谢炎问。“……会。”舒念握紧了钥匙。
他虽然穷,但驾照是实打实考出来的,每一科都是一次过。开车是他为数不多有自信的技能。
“送我去个地方买早饭。”谢炎说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径直坐了进去。
他似乎完全不担心舒念会把这辆同样昂贵的车再次刮花。舒念深吸一口气,坐上驾驶座。
车内的空间很大,视野极好,真皮座椅的包裹感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花了几秒钟调整座椅和后视镜,动作尽量显得熟练,不想露怯。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头被唤醒的猛兽,
和他那辆电驴“嗡嗡”的电流声天差地别。“去哪儿?”他问,声音有点干。
谢炎报了一个地址。舒念在导航里输入,发现那地方离这里不近,
而且是在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老城区。那里到处是狭窄的巷子和拥挤的早市,
开着这么一辆庞然大物过去,简直是一场灾难。“导航的路线绕远了。”舒念看着屏幕,
下意识地说,“我知道一条近路,能快十分钟。”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现在只是个司机,
一个抵债的工具人,不该有多余的建议。谢炎闻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没什么情绪。
“那就走你的路。”舒念没再说话,默默关掉了导航语音,
凭着记忆在复杂的城市道路里穿梭。早高峰的车流已经开始拥堵,但他开得很稳,
见缝插针又不失平顺,像一条滑溜的鱼。他能感觉到身旁谢炎的视线偶尔会落在他身上,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他背脊发麻。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吼和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音。
谢炎没有玩手机,也没有看窗外,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舒念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眉头微蹙,似乎并没有真的睡着。终于,
车开进了那片熟悉的、充满生活气息的旧城区。
宽大的越野车在狭窄的巷子里几乎是擦着墙壁前进,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舒念手心冒汗,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前面路口停。”谢炎忽然开口。
舒念依言把车停在一家连招牌都褪了色的早餐店门口。店门口支着一口大油锅,
老板正把一条条面团扔进去,发出“滋啦”的声响,
浓郁的油炸香气和豆浆的醇香混合在一起,飘进车窗。“下去,买两根油条,一碗咸豆浆,
多加虾皮和辣油。一碗甜的,什么都别放。”谢炎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给他一张一百的。
舒念愣住了。他以为谢炎这样的人,早餐会是精致的欧陆式,或者至少是五星酒店的自助。
他完全没想过,谢炎会让他开着几百万的车,来这种苍蝇馆子买最市井的早点。他接过钱,
推开车门下去。周围喧闹的叫卖声、自行车铃声、邻里间的问候声瞬间将他包围。
热气腾腾的烟火气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仿佛刚才那半小时的豪车驾驶体验是一场梦。
他排在几个穿着睡衣的大爷大妈后面,买了谢炎要的东西,一共八块钱。
老板找给他一堆皱巴巴的零钱,他捏在手里,转身走回车上。他把早餐和找零递给谢炎。
谢炎没接钱,只是接过了那碗咸豆浆和油条,然后指了指杯座:“甜的放那儿。
”舒念把那碗给自己的甜豆浆放在杯座里,心里五味杂陈。这是薪水的一部分?还是施舍?
他搞不清楚。“钱你拿着。”谢炎打开豆浆碗的盖子,热气和香气立刻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以后买这些零碎东西,从里面扣。不够了再跟我说。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安排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舒念默默把钱收进口袋,
那张还带着谢炎体温的一百块,和那些油腻腻的零钱混在一起,感觉很奇怪。
谢炎吃东西的样子很安静,也很斯文,和他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用油条蘸着豆浆,
一口一口,吃得很慢。舒念没动自己的那份,只是发动了车子:“现在去哪里?”“回公司。
”谢炎说,“路上你把你的也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句突如其来的关心,
让舒念有些措手不及。他“嗯”了一声,在等红灯的间隙,拿起那杯温热的甜豆浆喝了一口。
很甜,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暂时驱散了清晨的寒气和他心里的紧张。
车开到市中心一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下,直接驶入了地下车库。谢炎的专属车位就在电梯口。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油条,把空的纸碗和塑料袋精准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拿起公文包。“上午你就在车里等。有事我会打电话。”他看着舒念,“车里有水,
有充电线。别乱跑。”说完,他便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他的身影挺拔而孤单,
很快被金属门隔绝。偌大的车里只剩下舒念一个人。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像刚打完一场仗,浑身的肌肉都还是紧绷的。他看着手里的半杯豆浆,
又看了看车窗外那个冰冷、昂贵、与他无关的地下世界,
第一次对自己未来的日子感到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这场以自由为代价的抵债,
何时才是个尽头。手机震了一下,是谢炎发来的消息。“把脚垫上的豆浆渍擦干净。
”舒念一惊,低头看去,才发现刚才喝豆浆时不小心洒了一滴在驾驶座的脚垫上,
是一个不起眼的淡黄色印子。他甚至不知道谢炎是什么时候看到的。这个人,
仿佛有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他从后备箱找到清洁用品,跪在地上,
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那块小小的污渍,直到它完全消失不见。做完这一切,他坐回车里,
忽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屈辱。他不是一个司机,更像一个被严格监控的仆人。
他拿出手机,给一个朋友发了条消息:“我找到新工作了,司机,月薪一万。先不说了。
”他不想解释太多。朋友很快回了消息:“卧槽?真的假的?哪家公司这么好?!
”舒念看着那条消息,一个字也回不出来。他关掉手机屏幕,黑暗的屏幕上,
映出他自己那张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车厢里还残留着一丝油条和豆浆的香气,
和车内高级的皮革清新剂味道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古怪又割裂的气味。就像他自己,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齿轮,被强行卡进了一台精密昂贵的机器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被敲响了。舒念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是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妆容精致,正微笑着看着他。舒念摇下车窗。“你好,
是谢总的司机吧?”女人问,语气很客气,“谢总让你上去一趟,36楼,总裁办公室。
”舒念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他锁好车,跟着女人走进电梯。
电梯飞速上升,轻微的失重感让他有些不适。走出电梯,是一片开阔的办公区。
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员工们都穿着正装,行色匆匆,键盘敲击声和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
安静而高效。女人把他带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敲了敲门。“进来。”是谢炎的声音。
舒念推门进去,看到谢炎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皱着眉看一份文件。他抬起眼,
目光扫过舒念,然后落在他手腕上那块廉价的电子表上。“以后别戴这个。
”他语气平淡地说,“不合规矩。”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桌子边上。
“戴这个。”那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上面印着一个舒念不认识但一看就很高级的品牌logo。舒-念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不明白谢炎的意思。是又要他赔偿什么,还是……“打开看看。”谢炎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舒念迟疑着走上前,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银色的手表,设计简约,
表盘在灯光下反射出低调的光泽。“我的司机,不能显得太寒酸。”谢炎靠在椅背上,
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用一种评估货物的眼神看着他。“这是工作需要。别想太多。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冷了些。“当然,这也是从你工资里扣。
”第三章:雨夜的体温那块沉甸甸的银色手表扣在舒念手腕上,像一副精致的镣铐。
指针无声地滑过表盘,精准、冷漠,
和他过去那块每分每秒都发出廉价“滴答”声的电子表截然不同。
他已经独自在地下车库里待了三个多小时,车厢密闭,
那股混合着皮革、油条和豆浆的古怪气味也渐渐淡去,
只剩下一种属于谢炎的、清冷的木质香。他抬起手腕,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
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他的时间,原来是可以被这样定价和购买的。下午两点,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谢炎走了出来。他的步伐依旧沉稳,
但舒念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谢炎的脸色比早上更差,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
嘴唇也有些发干。他没像往常一样直接拉开后座车门,而是坐进了副驾驶。
“去城西的康达工业园。”他开口,声音比平时要沙哑一些,带着一丝压抑的疲惫。
舒念没有多问,发动了车子。导航显示那是个偏僻的地方,几乎快要出城。
车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午后的车流。天气阴沉得厉害,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
像是随时要塌下来。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引擎在低吼。舒念偶尔从后视镜里瞥一眼,
看到谢炎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眉头一直紧锁着,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自己的胃部。他病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舒念脑海里。但他能做什么呢?提醒他?关心他?
舒念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他只是一个拿钱抵债的司机,
多嘴只会招来厌烦。他握紧方向盘,将车开得更稳了些。车开出市区,
道路两旁的建筑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代之的是大片荒草和废弃的厂房。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在挡风玻璃上,
瞬间连成一片水幕。舒念打开了雨刮器,橡胶刮片在玻璃上吃力地来回摆动,
发出“唰——唰——”的、令人心烦的噪音。雨越下越大,仿佛天漏了一个窟窿。
路上的积水很快汇成了小河,车轮碾过时,溅起巨大的水花。舒念不得不放慢车速,
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模糊的路况。就在这时,车子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水坑,
他下意识地想打方向盘避开,但已经来不及了。“轰”的一声,车头猛地扎进水里,
整个车身都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紧接着,舒念感觉脚下的油门一空,
发动机发出一阵不正常的嘶吼,然后噗地一声,彻底熄火了。仪表盘上的灯光闪烁了几下,
最终全部暗了下去。世界瞬间安静了。引擎的轰鸣声消失了,
只剩下暴雨敲打车顶的密集鼓点,咚咚作响,像要把铁皮砸穿。“操。”舒念低声骂了一句,
尝试着重新点火。钥匙拧到底,只有几声无力的“咔咔”声,发动机毫无反应。“怎么了?
”谢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虚弱。“好像……电路进水,熄火了。
”舒念回头,这才发现谢炎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手机有信号吗?叫拖车。
”谢炎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飘。舒念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无服务”。
他看向谢炎,谢炎也正举着手机,同样是一格信号都没有。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连信号基站都吝于覆盖。“没有信号。”舒念说。谢炎闭上眼,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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