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商务车的车窗贴着单向膜，林默看不清外面的雨势，只能听见轮胎碾过积水的哗哗声。
黄薇薇靠在他旁边，脸色依旧苍白，手背上淡去的青纹却在没人注意时，像水草般轻轻蠕动了一下。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前排副驾，自我介绍说叫周明远，是异常事务处理局第七科的科长。
他说话时总下意识摸自己的左手腕，那里的淡青色螺旋纹被衬衫袖口遮着，只露出个模糊的边角。
“守纹人，每六十年出现一个。”
周明远回头递来瓶矿泉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预报，“你是这一代的第七个，也是目前唯一觉醒的。”
林默没接水，指尖还残留着怀表烫过的灼痛感：“玄纹是什么？
血契又是怎么回事？”
周明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车内顶灯的冷光：“玄纹是天地规则的具象化，就像……代码？”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守纹人天生能与玄纹共鸣，而血契，是你和怀表建立的联系——那表叫‘纹盘’，是守纹人的信物。”
黄薇薇突然插话，声音还有点发颤：“那穿蓑衣的老头，是‘蚀纹者’吧？
我爷爷的笔记里提过，他们靠吞噬玄纹活下来。”
周明远的眼神闪了一下：“你爷爷是黄九斤？”
黄薇薇点头，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他十年前失踪了，只留下本笔记，说欠了阴司的债，要我找守纹人帮忙。”
林默注意到她说话时，右手悄悄藏到了身后。
刚才捡碎骨哨的动作，她以为没人看见，但林默胸口的玄纹在那一刻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车突然拐进条狭窄的巷子，两侧墙壁爬满青藤，藤叶形状竟和玄纹的螺旋纹重合。
巷子尽头是扇不起眼的铁门，门环是只青铜兽头，眼睛处镶嵌着暗红色的石头，在雨夜里闪着光。
“到了。”
周明远推门下车，铁门应手而开，门轴转动的声音像骨头摩擦。
里面是座老式西合院，正房挂着块褪色的匾额，写着“异常事务处理局”六个篆字。
院子里种着棵歪脖子槐树，树干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玄纹，树影投在地上，像张巨大的网。
“先做个登记。”
周明远引他们进正房，屋里摆着排旧档案柜，柜门上贴满黄色符箓，每张符箓中央都画着简化的螺旋纹。
办公桌后坐着个穿中山装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左眼戴着个黑色眼罩，右眼浑浊得像蒙着层白雾。
她听见脚步声，摸索着从抽屉里拿出个印泥盒：“按个手印，左手。”
林默刚要伸手，黄薇薇突然“哎呀”一声，手里的矿泉水瓶掉在地上，水流向老太太的椅子腿。
她慌忙去擦，袖子扫过老太太的桌面，碰掉了个青铜小鼎——和老头带来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更小，鼎口没冒烟。
“毛手毛脚的。”
老太太声音沙哑，却精准地抓住了掉落的小鼎，放回桌角，“黄九斤的孙女？
跟你爷爷一样冒失。”
黄薇薇的脸瞬间白了：“您认识我爷爷？”
“认识，”老太太摘下眼罩，露出左眼——那是只假眼，瞳孔是用黑曜石做的，里面刻着个极小的螺旋纹，“他欠我的酒钱，到现在还没还。”
林默的目光被假眼吸引，怀表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时，瞥见老太太右手的指甲缝里，嵌着些青黑色的粉末，和青铜鼎碎掉时的粉末一样。
“小伙子，发什么呆？”
老太太的假眼转向他，黑曜石瞳孔反射着灯光，“你的玄纹是‘天旋’吧？
胸口发光时我看见了。”
林默一怔：“您怎么知道？”
“猜的。”
老太太重新戴上眼罩，递给周明远一份文件，“把他的信息录入‘纹册’，编号701。”
周明远接过文件时，林默看见文件抬头写着“守纹人档案”，下面贴满了照片，每张照片上的人胸口都有螺旋纹，只是形状各不相同。
其中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是个穿军装的年轻人，眉眼竟和林默有七分相似。
“这是……上一代守纹人，1963年牺牲的。”
周明远迅速合上文件，“别多问，该知道的会告诉你。”
这时，院门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很轻，但林默的玄纹突然发烫，提醒他这声音很危险。
老太太猛地站起来：“阴差怎么来了？”
她从怀里掏出个铜铃，摇了两下，铃声沉闷，却让空气都震颤起来，“周明远，带他们进‘纹库’！”
周明远脸色大变，拽着林默和黄薇薇就往后院跑。
林默回头，看见两个黑影飘进院子，正是巷子里的那两个阴差，只是这次他们手里的铁链上，缠着些灰黑色的东西，像头发。
“他们怎么敢闯事务局？”
黄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蚀纹者引来的！”
周明远踹开一扇暗门，“他们想借阴差的手抢纹盘！”
暗门后是条向下的石阶，墙壁上刻满玄纹，发出淡青色的光。
走到底是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青铜鼎，比老头的那只大十倍，鼎身上的螺旋纹密密麻麻，像无数条蛇在游动。
“这是纹库？”
林默盯着鼎口，里面飘着层淡紫色的雾，和怀表里的薄膜质感一样。
“是关押蚀纹者残魂的地方。”
周明远锁上门，“阴差进不来，这里的玄纹克制他们。”
黄薇薇突然指着鼎壁：“那是什么？”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鼎壁上刻着幅壁画，画中七个人围着青铜鼎，胸口都有螺旋纹，其中第六个人的脸被人用利器刮掉了，只留下个模糊的轮廓。
“七个人？”
林默想起怀表上的“第七个”，“他们是……前六代守纹人。”
周明远的声音有些低沉，“第六代失踪了，有人说他叛变成了蚀纹者。”
林默的目光落在壁画角落，那里刻着行小字，是用简体字写的——“血契非契，守纹非守”。
字迹很新，不像古物上的刻痕。
“这字是谁刻的？”
周明远脸色微变：“不知道，纹库五十年没开过了。”
这时，黄薇薇突然捂住肚子：“我肚子疼，想去趟厕所……别闹！”
周明远皱眉，“这里没有厕所。”
“我忍不住了！”
黄薇薇推开他，冲向石室角落的阴影处，“我就在那边解决，你们别看。”
林默的怀表又开始震动，这次震得很厉害。
他注意到黄薇薇跑向阴影时，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反光一闪而过——是那半块碎骨哨。
“我去看看。”
林默对周明远说，玄纹的发烫感越来越强，像在警告他有危险。
他刚走到阴影边缘，就听见黄薇薇在低声说话，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空气：“……纹库的结界在鼎底，用骨哨能破……对，他就在里面……”林默的心沉了下去。
他猛地绕到黄薇薇身后，看见她手里的碎骨哨正在发光，而她的右眼瞳孔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是那个穿蓑衣的老头！
“你一首在骗我们！”
林默抓住她的手腕，她手背上的青纹突然暴起，像活蛇般缠上他的手臂。
黄薇薇转身，脸上哪还有半分柔弱，嘴角挂着和老头一样的狞笑：“守纹人就是好骗，尤其是你这种刚觉醒的。”
她的左眼慢慢变成黑色，没有眼白，和阴差的脸一样，“我爷爷不是欠阴司的债，他是蚀纹者的首领！”
周明远冲过来，手里多了把刻着玄纹的匕首：“放开他！”
黄薇薇冷笑一声，突然将碎骨哨塞进嘴里，吹了个尖锐的调子。
青铜鼎猛地震动起来，鼎壁上的玄纹开始褪色，淡紫色的雾气变得浑浊，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蚀纹者的残魂要出来了！”
周明远目眦欲裂，“你爷爷疯了，你也跟着疯！”
黄薇薇没理他，只是盯着林默胸口：“把纹盘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她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青黑色的纹路爬满了脸，“第六代守纹人就是被我爷爷同化的，你也会一样！”
林默突然想起壁画上被刮掉的脸，还有那句“血契非契，守纹非守”。
难道第六代守纹人留下的警告？
怀表在这时突然飞到空中，表盖打开，暗紫色薄膜上浮现出第六代守纹人的脸——和老照片上的军装年轻人一模一样，也和林默很像。
“别信她！”
照片上的人开口说话，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黄九斤在纹库里藏了‘蚀纹母巢’，骨哨是钥匙！”
黄薇薇脸色大变，猛地扑向怀表：“闭嘴！”
林默的玄纹突然爆发金光，顺着手臂传到黄薇薇身上。
她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青纹像被火烧一样萎缩，左眼的黑洞里流出青黑色的血。
“周科长！
毁了骨哨！”
林默大吼。
周明远的匕首掷出，精准地刺穿了黄薇薇手里的碎骨哨。
骨哨碎成粉末的瞬间，青铜鼎的震动停了，褪色的玄纹重新亮起，淡紫色的雾气也平静下来。
黄薇薇瘫倒在地，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巷子里的阴差一样：“爷爷……我失败了……”她最后看了林默一眼，眼神里没有了狞笑，只有种解脱般的疲惫：“事务局……也不是好人……”说完，她彻底消散了，只留下那半块平安符，掉在地上。
林默捡起平安符，木块上的“安”字己经变得模糊。
他看向周明远，发现对方正盯着青铜鼎，眼神复杂，不像在看敌人，更像在看什么宝贝。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默握紧怀表。
周明远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别听蚀纹者胡说……”话没说完，石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老太太站在门口，假眼的黑曜石瞳孔闪着红光：“周明远，把纹盘交出来。”
她身后站着那两个阴差，铁链缠在她的手腕上，而她的右手，正拿着那个被刮掉脸的第六代守纹人照片。
“您……”周明远脸色惨白。
“我就是第六代守纹人。”
老太太摘下眼罩，黑曜石假眼里的螺旋纹正在旋转，“当年我没叛变，只是发现了事务局的秘密——他们一首在养蚀纹母巢，想靠它控制所有玄纹。”
林默的怀表突然飞到老太太面前，表盖里的薄膜映出她年轻时的样子，胸口的螺旋纹和壁画上被刮掉的轮廓完全吻合。
“跟我走，”老太太的真眼流出泪水，“我带你去见真正的守纹人，他们都在等第七个觉醒。”
周明远突然掏出枪，对准老太太：“局长不会放过你的！”
阴差的铁链突然收紧，缠住周明远的脖子，他手里的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太太看向林默，眼神里带着恳求：“纹盘选择了你，该你做决定了——信事务局，还是信我这个‘叛徒’？”
林默看着胸口隐隐发光的玄纹，又看了看地上周明远挣扎的身影，还有那尊藏着秘密的巨大青铜鼎。
他知道，无论选哪条路，等待他的都将是更危险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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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哨碎成粉末的瞬间，青铜鼎的震动停了，褪色的玄纹重新亮起，淡紫色的雾气也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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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默握紧怀表。
周明远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别听蚀纹者胡说……”话没说完，石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老太太站在门口，假眼的黑曜石瞳孔闪着红光：“周明远，把纹盘交出来。”
她身后站着那两个阴差，铁链缠在她的手腕上，而她的右手，正拿着那个被刮掉脸的第六代守纹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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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第六代守纹人。”
老太太摘下眼罩，黑曜石假眼里的螺旋纹正在旋转，“当年我没叛变，只是发现了事务局的秘密——他们一首在养蚀纹母巢，想靠它控制所有玄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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