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寿宴,衣香鬓影,水晶灯流转的光晕洒落在觥筹交错之间。沈司明端着香槟,
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应对着周遭的奉承与寒暄。影帝的光环是顶级的保护色,
完美掩去了他心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空茫。直到那个名字被刻意提起,
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轻飘飘地落进他耳里。
“……听说楚氏那位刚回国的大小姐今晚也会来,真是给秦老面子。
”沈司明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杯中的液体轻轻晃动,映出他瞬间失焦的瞳孔。楚然。
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钉,猝不及防楔入心脏最柔软的旧伤疤,泛起一阵密集而熟悉的钝痛。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垂眸,试图用长睫掩盖骤然翻涌的情绪。多年演技锤炼,
让他能在镜头前精准控制每一寸肌肉,却无法在听到这个名字时,
立刻摁住那不合时宜涌上眼眶的酸热。他无数次的唾弃自己的不争气,
仅仅只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他的情绪就无法自控。而极致的情绪波动,无论悲喜,
总会先一步化为水光,模糊他的视线。他悄悄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股湿意压回去。然而,
就在他抬眼的刹那,宴会厅入口处似乎起了一阵微妙的骚动。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悄然让开一条通路。她来了。一身利落的黑色丝绒长裙,剪裁极简,
却气场磅礴。长发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和清晰下颔线。几年不见,
她褪去了年少时那份外露的锋芒,沉淀为一种更冷冽、更疏离的威严,如同出鞘的古剑,
寒光内蕴,却无人敢直视。楚氏集团刚刚归国的掌舵人,楚然。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冷淡,精准,不带多余感情。那目光掠过他所在的方向,
似乎并未停留,又似乎……停顿了微不足道的一瞬。沈司明觉得自己的呼吸屏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撞击着那些被他强行封存已久的、关于盛夏、蝉鸣、栀子花以及决绝分手语的记忆碎片。
他看着她与寿星秦老从容寒暄,举止得体,无可挑剔。
周围人的目光或敬畏、或谄媚、或好奇地聚焦在她身上。他本该避开。理智告诉他,
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转身,融入人群,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可他的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像是感应到他的注视,楚然忽然结束了与秦老的交谈,
眸光一转,精准地、毫不避讳地,穿越攒动的人群,直直落在他脸上。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那一秒凝固。宴会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沈司明清晰地看到,
她那双冷冽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丝什么——是惊讶?是审视?还是……别的?
快得让他无法捕捉。然后,她动了。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不疾不徐,
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一步步朝他走来。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密集,窃窃私语声低低响起。
影帝与豪门新贵,这组合足够引人遐想。沈司明感到眼眶周围的酸热感愈发汹涌,
他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住脸上那副得体却略显僵硬的微笑。
她在离他一步之遥处站定。身上带着一丝冷冽的、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
与他记忆中的味道别无二致。“沈先生。”她的声音比几年前更低了一些,
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淡腔调,敲在他的鼓膜上。沈司明微微颔首,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恙:“楚总,久仰。”客套,生疏,很好,
很符合他们“初次”见面的身份。楚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扫描仪,细细掠过他的眉眼,
鼻梁,最后停留在他那双即使努力克制,依旧不可避免地泛起一层水光的眼睛上。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她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淡,近乎嘲讽,
又带着点别的复杂意味。“沈先生,”她的声音压低了些,仅容两人听见,
冰冷的语调里掺入一丝难以辨明的喑哑,“好久不见。”“……”沈司明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强撑的镇定几乎在她这句话里溃不成军。眼前的一切迅速模糊成一片摇晃的光斑,
温热的液体再也无法被禁锢,挣脱了控制,毫无预兆地、安静地夺眶而出,
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楚然不知何时已经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伸手扯过他的胳膊,
把人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背对着宴会厅的众人,将沈司明的脸摁在了自己的颈间。
滚烫的泪落在温热的皮肤上,烫的她心间一缩。周遭瞬间响起极力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
镁光灯开始疯狂闪烁,捕捉着影帝这突如其来的落泪。却被楚然一个眼神钉住。
沈司明窘迫得无以复加,他从楚然的怀里挣出,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擦,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他更快。楚然从手拿包里取出一方干净的、带着同样冷冽雪松香的手帕,
冰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滚烫的颊侧,动作看似绅士,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替他轻轻蘸去了那滴泪。她的眼神深邃,牢牢锁住他慌乱失措的眼眸,
像是猎人终于找到了失踪已久的猎物。在四周更加热烈的窃窃私语和若有若无的镜头聚焦,
依稀能传入耳季,她俯身,再次靠近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清的气音,一字一句,
缓慢地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爱哭?”指尖冰凉的真丝手帕触碰到皮肤,
带着熟悉的、冷冽的雪松气息,与他颊边滚烫的泪痕形成极致反差。沈司明猛地一颤,
像是被那温度烫伤,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开,却被楚然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的力道定住。
周遭的抽气声、窃窃私语声、以及镁光灯疯狂闪烁的咔嚓声,
都仿佛被隔绝在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之外。他的世界里,
只剩下楚然近在咫尺的、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目光,
以及她拂过他脸颊的、带着某种冰冷占有欲的动作。“还是一样的……不听话。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不再是方才人前的全然冷淡,
那喑哑的尾音里缠绕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压抑至深的什么。像是叹息,
又像是久旱逢霖的渴望。沈司明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更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砸落在她持着方帕的手背上,晕开小小的、滚烫的湿痕。他感到一种灭顶的窘迫和失控,
多年筑起的心防在她这句低语和这过分亲昵的举动下摇摇欲坠。楚然的眼神暗了暗,
指腹借着手帕的遮掩,极轻地、几乎贪婪地蹭过他湿漉漉的眼角。然后,她直起身,
收回了手,将那方沾染了他泪水的丝帕若无其事地叠好,收回掌中。她环视四周,
冰冷的目光像无形的扫帚,将那些过于探究和兴奋的视线生生逼退了几分。
宴会厅重新响起刻意放大的寒暄和音乐声,试图掩盖方才那极具爆炸性的一幕,
但无数眼角的余光仍牢牢黏在这两人身上。“这里太吵了,”楚然开口,
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不介意的话,沈先生,
借一步说话。”她甚至没有用询问句。沈司明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拒绝,想逃离,
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舔舐这突如其来的狼狈。
但身体却先于意志做出了反应——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楚然转身,
率先向露台的方向走去。沈司明深吸一口气,顶着四面八方意味不明的目光,
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在他背上灼烧出一个个洞。
露台的玻璃门合上,将内里的喧嚣与窥探隔绝大半。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拂而来,
稍稍冷却了他发烫的脸颊。楚然背对着他,望着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
纤细却挺直的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呜咽。
沈司明靠在冰凉的栏杆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等待着一场预料之中的、久别重逢后的审判或是奚落。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终于,楚然转过身。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他。“看来你过得不错,”她先开了口,
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商品,“影帝,沈司明。名利双收,风光无限。
”沈司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得厉害。他该说什么?说他这些年并不好?
说他无数次在深夜因为想起她而无法入眠,然后被这该死的泪失禁体质折磨得更加狼狈?不。
他不能说。他只是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还好。
”楚然向前走了一步。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还好?”她重复了一遍,语调微微上扬,
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在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掉眼泪,这就是你所谓的‘还好’?
”沈司明的脸颊瞬间烧起来,屈辱和难堪交织着涌上心头,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热。
“我……”他语塞,下意识地又想后退,腰却抵住了冰冷的栏杆,无处可逃。
楚然停在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伸出手,
冰凉的指尖这次毫无阻隔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面她。她的指腹用力,
带着一种审视和掌控的意味。“还是这么脆弱,”她盯着他湿润泛红的眼眶,眼神深不见底,
语气却冷得像冰,“离了人,根本活不下去吧。”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精准地捅进了沈司明最痛的地方。他的脸色霎时白了几分,身体细微地发抖。他想争辩,
说他没有,说他一直做得很好。但他又不能否认,今天的他太狼狈了,
狼狈到他无法开口为自己正名。楚然的目光在他脸上寸寸巡梭,
像是要将他所有的脆弱、狼狈、强装的镇定甚至眼睛里的那份不服气都看得一清二楚。
捏着他下巴的力道微微加重,却又在下一刻,
拇指的指腹近乎温柔地、极其快速地擦过他下眼睑即将溢出的泪珠。
那动作快得仿佛是沈司明的错觉。然后,她松开了手,退后半步,
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姿态。她从手拿包里取出一张铂金名片,递到他面前。
“开个价吧。”沈司明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楚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在谈一桩最普通的生意:“跟我。资源、名利、地位,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比你现在拥有的,只多不少。”她的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意味。
“做我的人,至少……”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他泛红的眼尾,
声音里掺入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没人敢再让你在这种场合掉眼泪。
”沈司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保养。
这个词像最恶毒的羞辱,砸碎了他所有残存的、关于过往温情的幻想。
也彻底撕碎了他方才那一瞬间,因为她那个快速擦泪动作而升起的、荒谬的错觉。
原来在她眼里,他竟然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脆弱不堪、可以用金钱衡量的玩物。
剧烈的疼痛之后,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看着她递过来的名片,
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就像她此刻的眼神。他知道,只要接过它,
他就彻底践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他也知道,楚然说出的话,从未有收回的先例。
拒绝的代价,他或许承受不起。更重要的是……在那冰冷的名片之后,
在她看似羞辱的话语之下,
他仿佛触摸到了一丝更深、更扭曲、更无法言说的东西——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
一种用伤害来掩饰的……深沉。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眼底的水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认命般的平静。他缓缓抬起手,
指尖微颤,却异常稳定地,接过了那张冰冷的名片。指尖相触的瞬间,
他仿佛感觉到楚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垂下眼眸,
避开她骤然变得极其深沉的目光,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落入夜风里。“……好。
”搬到楚然那间处处透着昂贵与冷硬气息的顶层公寓的第二天,
沈司明几乎是逃离般地进了剧组。新戏《暗流》是部大制作民国谍战片,
他饰演身负家仇国恨的双面间谍,戏份重,情绪跨度大。这很适合他,
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如今这尴尬又屈辱的“身份”,全身心投入到另一个灵魂里去。只是,
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三个陌生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实的处境。两男一女,
穿着低调的黑西装,表情管理一流,沉默寡言,动作利落专业。他们是楚然安排的生活助理,
美其名曰照顾,实则是监视与控制。从他出门那一刻起,他们就像三道无声的影子,
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将他所有动向尽收眼底。片场人多眼杂,
这阵仗自然引来无数探究和窃窃私语。沈司明只当看不见听不见,径直去了化妆间。
男二号叫林晟,靠着一个实力雄厚的金主塞进剧组,演技浮夸,脾气却不小。
平日里就有些眼高于顶,对沈司明这位“空降”的影帝,明里客气,暗里却没少挤兑。
今天似乎尤其看沈司明不顺眼。一场对手戏,林晟几次故意走位失误,挡住沈司明的镜头,
或者接词时抢拍、拖拍,ng了数次。导演碍于他背后金主,憋着火气不好发作。
中场休息时,沈司明坐在休息椅上喝水,那三个助理立刻无声地递上毛巾、补妆喷雾,
并将其他想来搭话的人礼貌隔开。林晟抱着手臂晃过来,斜睨着那阵仗,嗤笑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哟,沈影帝这排场可真够大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国家元首来微服私访了呢。”沈司明眼皮都没抬,继续看剧本。
林晟见他无视自己,脸上有点挂不住,又凑近两步,语气更加阴阳怪气:“不过也是,
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嘛。攀上了高枝儿,就是不一样。听说楚总……啧,挺‘照顾’你的?
”最后那句话,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下流的暗示。沈司明翻页的手指顿住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工作人员下意识地退开半步。那三个助理眼神微动,
交换了一个视线,但并未立刻上前,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林晟见沈司明有了反应,越发得意,
以为戳到了他的痛处,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周围人能听见:“伺候那种女人……不容易吧?
听说楚总手段厉害得很,是不是特别难满足?给你多少钱啊,值得你这么卖力?
教教兄弟我呗?”话音未落——“砰!”一声闷响。沈司明手中的剧本狠狠砸在椅子上,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惊人。所有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只看到林晟的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掼了出去,
踉跄着狠狠撞翻了旁边的道具架,稀里哗啦倒下一片!沈司明揪着林晟的领子,
眼底是前所未有的骇人风暴,那片总是氤氲着水光的眸子此刻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刃。
他一拳狠狠砸在林晟的腹部,力道之大,让林晟瞬间蜷缩成虾米,连痛呼都发不出来,
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你再说一遍。”沈司明的声音低沉沙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狠戾。“你敢再说她一个字试试?
”林晟被打懵了,剧痛和窒息感让他面目扭曲,恐惧地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沈司明。
周围的惊呼声、脚步声乱成一团,有人想上来拉架。那三个助理终于动了。
但他们并没有去拉开发疯般揍人的沈司明,
而是迅速而有效地拦住了想要上前劝阻的工作人员和闻讯赶来的剧组保安。
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专业的、不容置疑的强硬,瞬间清空了一小片区域,
将沈司明和林晟围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保护圈”。
沈司明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混乱,
他所有的理智都在听到林晟侮辱楚然的那一刻烧成了灰烬。
那种深入骨髓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认知的维护欲和占有欲,
以一种最暴烈的方式冲破了所有枷锁。他又一拳砸在林晟脸上。“道歉。
”林晟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终于反应过来,杀猪般嚎叫起来:“沈司明!
你他妈敢打我!我操你……啊!”又一拳。“我让你道歉。”沈司明的眼神冷得吓人,
仿佛林晟不道歉,他真的会当场把他打死。“对、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饶了我……”林晟终于被吓破了胆,涕泪横流地求饶。沈司明揪着他衣领的手猛地一甩,
将他像丢垃圾一样甩在地上。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手背上沾着点点血迹,
指关节通红。那三个助理这才上前,两人迅速隔开周围所有可能的拍摄角度,
另一人递上一张干净的手帕和一瓶拧开的冰水。沈司明看也没看,
接过冰水浇在通红的手背上,试图冷却那灼热的疼痛和仍未平息的暴戾情绪。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几缕贴在额角,眼神里的狠厉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茫的疲惫和事后微微的怔忡。导演和制片人脸色铁青地挤进来,
看着一片狼藉和地上哀嚎的林晟,
又看看面无表情、被三个气场冷硬的助理护在中间的沈司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发作。
其中一个助理上前一步,对导演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背书的力度:“王导,
抱歉,沈先生情绪有些激动。后续事宜,楚氏的法务部和公关部会立刻接手处理,
不会影响剧组正常进度。”导演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看着那助理冷静无波的脸,
最终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沈司明扔掉手帕,没再看地上狼狈不堪的林晟一眼,
也没看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转身走向他的独立休息室。那三个助理无声地跟上,
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将他与所有窥探和麻烦隔绝开来。休息室的门关上。
沈司明靠在门板上,缓缓闭上眼。手背传来一阵阵刺痛,提醒着他方才的失控。
他为了维护楚然,动了手。在他刚刚被迫接受她近乎羞辱的“保养”协议之后。
真是……荒谬至极。他甚至不敢深想,那股瞬间焚尽理智的怒火,究竟源于屈辱,
还是源于别的、他更不敢触碰的东西。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
屏幕上只显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简短信息:手,疼么?没有署名。
但沈司明的心脏却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捏住,骤然缩紧。她知道了。她一直都知道。
第二天清晨,沈司明是在手机不间断的震动声中醒来的。宿醉般的头痛席卷着他,
手背关节传来的钝痛提醒着昨天片场那场失控的冲突。他挣扎着摸过手机,
屏幕被无数推送通知挤满,刺目的标题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爆!《暗潮》剧组临阵换将!
男二林晟疑似被资本强行踢出组!独家:林晟深夜医院就诊,面容狼狈,疑似遭遇暴力!
楚氏雷霆手段!或为‘红颜’一怒?
沈司明背景深不可测娱乐圈资本游戏:影帝沈司明背后的女人浮出水面?
沈司明猛地从床上坐起,睡意瞬间驱散。他点开几个链接,快速浏览着里面的内容。
报道写得语焉不详,却又指向明确。没有一家媒体敢直接点明楚然的名字,
但“楚氏”、“资本大佬”、“顶级豪门”等字眼层出不穷,
配图甚至有一张模糊的、他昨天被三个助理簇拥着上车离开的照片。而关于林晟,
则统一口径称其因“个人原因”及“与剧组创作理念不合”主动退出拍摄,
并由一位资历更老、口碑更好的演员火速接替。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卧槽?
昨天打架今天换人?这效率!”“林晟踢到铁板了哈哈哈,活该!让他嘴贱!
”“沈司明牛逼啊!楚氏这么护着的吗?”“所以传闻是真的?
沈影帝真的被……”“资本的力量吓死人,林晟后台也不软啊,说换就换了。
”“只有我好奇楚氏那位大小姐和沈司明到底什么关系吗?
这不像普通金主吧……”沈司明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是痛快吗?有一点。林晟那种人,咎由自取。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楚然甚至没有问他一句,没有跟他有任何交流,
就直接用最雷霆万钧的方式,将这件事彻底摆平,并将她对他的“所有权”昭告天下。
这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控制力,让他感到心惊,
也让他那点可怜的、试图保留的自尊心无所遁形。他洗漱完,走出卧室。
那三个助理已经如同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早餐整齐地摆在桌上。“沈先生,
早。”为首的男助理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疏离,“车已备好,半小时后出发去片场。
新的剧本和拍摄日程表已经发到您邮箱,请注意查收。”他们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今天头条的腥风血雨也与他们无关。沈司明沉默地坐下,
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经纪人芳姐打来的。“司明!
”芳姐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和难以掩饰的敬畏,“我的祖宗!
你真是……你吓死我了!不过没事了,没事了!楚总那边处理得太干净了!
林晟那边屁都不敢放一个,剧组现在上下对你客气得不得了!新来的男二是个老好人,
你放心……就是,就是下次千万别这么冲动了,
真要动手也找个没人的地方……”芳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中心思想就一个:事情解决了,
而且解决得无比漂亮,但以后得更加谨言慎行。沈司明含糊地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他抬起头,看向那三个如同机器人般的助理,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楚总,
有说什么吗?”助理面色不变:“楚总吩咐,让您安心拍戏,其他事情不必操心。
”一如既往。她替他扫清一切障碍,却连一个字的解释或安抚都吝于给予。
仿佛他只是她豢养的一只雀鸟,只需要乖乖待在笼子里唱歌,至于笼子外的风雨,
自然有人处理。到达片场时,气氛果然截然不同。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明显的敬畏和小心翼翼,
导演亲自过来关切地问他手伤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再多休息两天。
以前还会偶尔开开玩笑的工作人员,现在连目光接触都尽量避免,
客气疏远得仿佛他是某种易碎的、且带着剧毒的珍贵物品。那个新来的男二演员,
更是主动过来友好地打招呼,态度谦和得甚至有些过头。
沈司明脸上挂着惯有的、温和而略显疏离的微笑,应对着这一切。他知道,从今往后,
在这个圈子里,他沈司明这个名字,将彻底和楚然捆绑在一起。
人们不会再单纯地看待他的演技和他的作品,首先看到的,
只会是他身上那枚属于“楚然所有”的隐形烙印。一整天,他都有些心神不宁。拍戏间隙,
总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手机。但那个未知号码,再也没有发来任何信息。
收工回到那间冰冷的顶层公寓,三个助理将他送到门口,便如同幽灵般消失。
公寓里空荡荡的,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极简的装修风格没有丝毫烟火气,
冷灰色的调子仿佛永远也暖不起来。他脱掉外套,洗了澡,然后倒了杯水,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却遥远的城市夜景。忽然,
大门传来电子锁开启的轻微“嘀”声。沈司明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楚然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显然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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