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昏暗的油灯下，沈念书将背篓里的收获一一取出，如同展示珍宝。
松茸、牛肝菌、羊肚菌、木耳、竹荪……在林间尚不觉得，此刻在灯下细看，更是形态各异，散发着山林泥土的清新气息。
王氏看着这些“怪东西”，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念书，不是娘不信你，可这些东西，咱们村里从没人吃过，更别说卖了。
万一……万一吃出个好歹，或者根本没人要，那可怎么是好？”
五两银子的债务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让她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
沈念安也蹲在旁边，小手想碰又不敢碰那朵最大的松茸，小声问：“姐，这个真的比肉还好吃吗？”
沈念书理解母亲的担忧。
观念的转变非一日之功。
她拿起那朵松茸，凑到王氏鼻尖：“娘，你闻闻。”
一股独特的、混合着松木和菌类特有的浓郁香气钻入鼻腔，王氏微微一怔，这气味确实与她认知中蘑菇的土腥味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醇厚。
“山珍之味，在于其鲜，其香。
这些都不是寻常之物，它们生长的环境苛刻，数量稀少，物以稀为贵。”
沈念书用最朴素的道理解释，“镇上、县里的富贵人家，吃惯了鸡鸭鱼肉，追求的正是这种来自山野的独特风味。
只要我们让他们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不愁卖不出去。”
她不再空泛地安慰，而是开始行动。
“念安，去打盆清水来，要最干净的。
娘，麻烦你把咱家那个最大的簸箕找出来，洗刷干净。”
指挥若定间，一种自信的气场自然流露，让王氏和沈念安不自觉地听从。
沈念书亲自上手，用软布蘸着清水，极其轻柔地擦拭松茸表面的泥土和鳞片，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她解释道：“松茸表面这层棕色的绒鳞是风味的来源，不能过度清洗，更不能浸泡，否则香气就跑了。”
她又处理其他菌类，牛肝菌切片便于晾晒和烹饪，肥厚的木耳择去根蒂，形态优美的竹荪则小心地保持完整。
她的动作麻利而精准，带着一种王氏从未见过的专注和条理。
“光是洗干净还不行。”
沈念书一边忙活，一边继续阐述她的计划，“我们要让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值钱’。
首接一堆堆地摆在摊上，那是卖野菜。
得把它们分门别类，用东西衬着，显得精致。”
她目光在屋内扫过，最后落在墙角几片去年留下的、还算完整的干荷叶和几根柔韧的芦苇上。
“有了！”
她让沈念安将荷叶在清水里稍微浸润，使其恢复些许柔韧，然后仔细铺在簸箕底部，形成一个天然的衬垫。
接着，她将擦拭好的松茸，按照大小品相，一一摆放在翠绿的荷叶上，棕褐色的菌体与碧绿的荷叶相映，果然显得清爽又别致。
她又用剥开的芦苇茎，巧妙地将木耳捆扎成一小把一小把，将切片晾着的牛肝菌也用干净树叶隔开摆放。
原本杂乱的山货，经过她一番打理，顿时变得井然有序，甚至带上了一种野趣的艺术感。
王氏看着女儿变戏法般的动作，看着那些原本其貌不扬的山货在她手中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眼中的疑虑渐渐被惊奇取代。
她从未想过，卖东西还能这样讲究。
“可是……念书，”王氏拿起一朵用荷叶小心包好的松茸，“就算它们看起来好了，咱们怎么让别人相信它们好吃又没毒呢？
总不能拉着人家生吃吧？”
“娘，您说到点子上了。”
沈念书赞赏地看了母亲一眼，“所以，光靠我们说不行，得让他们‘看’到，甚至‘闻’到。”
她心中己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演示方案，但这需要等到市集上再见机行事。
“那……咱们明天就去镇上卖？”
沈念安跃跃欲试。
“不，明天我们先不去镇上。”
沈念书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镇上市集人流虽多，但识货的、舍得花钱的未必集中。
我们东西少而精，必须找到最可能出价的买家。
我记得爹以前说过，清河县每隔五天有一次大集，周边甚至府城都会有人来采买，明天正好是大集之日。
我们去县里！”
“去县里？”
王氏又是一惊，“那得多远啊？
天不亮就得出发，路费也要多花好几文……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沈念书语气坚定，“在镇上，我们这些东西可能只能卖个野菜价，但在县里，遇到识货的掌柜或者富户家采办，价格可能翻几倍。
多花几文路费，值得。”
她将分拣、包装好的山货小心地放在阴凉通风处，尤其是松茸，用湿润的干净纱布轻轻覆盖，以保持其鲜活。
做完这一切，她才首起有些酸痛的腰背。
窗外，月色清冷。
沈念书看着在油灯微弱光芒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光晕的“商品”，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理论是完美的，但集市是现实的。
明天的县集，将是她在这个时代，用知识和勇气叩开财富之门的第一场实战。
成败，在此一举。
“娘，念安，早点休息。
明天，我们天不亮就出发，去清河县。”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力量。
王氏看着女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坚定的眼眸，终于将所有的质疑和担忧咽了回去，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刻，家的航船，似乎正被这个病愈后脱胎换骨的女儿，稳稳地掌住了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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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万一吃出个好歹，或者根本没人要，那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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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安也蹲在旁边，小手想碰又不敢碰那朵最大的松茸，小声问：“姐，这个真的比肉还好吃吗？”
沈念书理解母亲的担忧。
观念的转变非一日之功。
她拿起那朵松茸，凑到王氏鼻尖：“娘，你闻闻。”
一股独特的、混合着松木和菌类特有的浓郁香气钻入鼻腔，王氏微微一怔，这气味确实与她认知中蘑菇的土腥味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醇厚。
“山珍之味，在于其鲜，其香。
这些都不是寻常之物，它们生长的环境苛刻，数量稀少，物以稀为贵。”
沈念书用最朴素的道理解释，“镇上、县里的富贵人家，吃惯了鸡鸭鱼肉，追求的正是这种来自山野的独特风味。
只要我们让他们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不愁卖不出去。”
她不再空泛地安慰，而是开始行动。
“念安，去打盆清水来，要最干净的。
娘，麻烦你把咱家那个最大的簸箕找出来，洗刷干净。”
指挥若定间，一种自信的气场自然流露，让王氏和沈念安不自觉地听从。
沈念书亲自上手，用软布蘸着清水，极其轻柔地擦拭松茸表面的泥土和鳞片，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她解释道：“松茸表面这层棕色的绒鳞是风味的来源，不能过度清洗，更不能浸泡，否则香气就跑了。”
她又处理其他菌类，牛肝菌切片便于晾晒和烹饪，肥厚的木耳择去根蒂，形态优美的竹荪则小心地保持完整。
她的动作麻利而精准，带着一种王氏从未见过的专注和条理。
“光是洗干净还不行。”
沈念书一边忙活，一边继续阐述她的计划，“我们要让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值钱’。
首接一堆堆地摆在摊上，那是卖野菜。
得把它们分门别类，用东西衬着，显得精致。”
她目光在屋内扫过，最后落在墙角几片去年留下的、还算完整的干荷叶和几根柔韧的芦苇上。
“有了！”
她让沈念安将荷叶在清水里稍微浸润，使其恢复些许柔韧，然后仔细铺在簸箕底部，形成一个天然的衬垫。
接着，她将擦拭好的松茸，按照大小品相，一一摆放在翠绿的荷叶上，棕褐色的菌体与碧绿的荷叶相映，果然显得清爽又别致。
她又用剥开的芦苇茎，巧妙地将木耳捆扎成一小把一小把，将切片晾着的牛肝菌也用干净树叶隔开摆放。
原本杂乱的山货，经过她一番打理，顿时变得井然有序，甚至带上了一种野趣的艺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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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未想过，卖东西还能这样讲究。
“可是……念书，”王氏拿起一朵用荷叶小心包好的松茸，“就算它们看起来好了，咱们怎么让别人相信它们好吃又没毒呢？
总不能拉着人家生吃吧？”
“娘，您说到点子上了。”
沈念书赞赏地看了母亲一眼，“所以，光靠我们说不行，得让他们‘看’到，甚至‘闻’到。”
她心中己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演示方案，但这需要等到市集上再见机行事。
“那……咱们明天就去镇上卖？”
沈念安跃跃欲试。
“不，明天我们先不去镇上。”
沈念书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镇上市集人流虽多，但识货的、舍得花钱的未必集中。
我们东西少而精，必须找到最可能出价的买家。
我记得爹以前说过，清河县每隔五天有一次大集，周边甚至府城都会有人来采买，明天正好是大集之日。
我们去县里！”
“去县里？”
王氏又是一惊，“那得多远啊？
天不亮就得出发，路费也要多花好几文……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沈念书语气坚定，“在镇上，我们这些东西可能只能卖个野菜价，但在县里，遇到识货的掌柜或者富户家采办，价格可能翻几倍。
多花几文路费，值得。”
她将分拣、包装好的山货小心地放在阴凉通风处，尤其是松茸，用湿润的干净纱布轻轻覆盖，以保持其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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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色清冷。
沈念书看着在油灯微弱光芒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光晕的“商品”，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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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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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们天不亮就出发，去清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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