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死令我叫李逸,曾是一名外科医生,执手术刀于无影灯下,
与死神争夺生命的每一秒。一次意外,我的意识跨越了时空,
成为了异姓王——韩王府中一名籍籍无名的暗卫,影七。
暗卫的生活是阴影与鲜血交织的画卷。我曾以为前世冷静理智的思维已彻底埋葬,直到此刻,
跪在灵堂冰冷的地面上,前世今生的身份在巨大的冲突中轰然对撞。灵堂内,
白幡如招魂的手臂无力垂落,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王妃萧氏那张曾经雍容华贵,
此刻却被悲痛与绝望扭曲的脸。檀木棺椁静卧堂中,里面躺着的是这具身体誓死效忠的对象,
也是我穿越三年来,唯一感受到些许“现代”平等气息的人——世子赵珩。三天前,
世子于校场阅兵后,在归府途中突然吐血倒地,随行御医束手无策,
仅一个时辰便宣告“毒发攻心,回天乏术”。韩王远在边关镇守,王府的擎天巨柱,
竟如此突兀地崩塌。“珩儿路上寂寞!”王妃的声音嘶哑欲裂,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尔等皆是他亲手栽培的忠勇之士,便随他去吧!
今夜子时,我要你们踏平兵部尚书李显的府邸,无论成败,不必生还!”“愿为主公赴死!
”身后,数十名暗卫与死士齐声低吼,声浪汇聚成一股悲愤与毁灭的洪流,
冲击着灵堂的每一寸空气。他们眼中燃烧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
那是一种被巨大悲痛吞噬后,最简单直接的宣泄。我低垂着头,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赵珩之死,疑点太多。校场公开中毒,消息瞬间传遍京城;御医诊断之快,结论之笃定,
近乎草率;兵部尚书李显虽与王府政见不合,但行事向来谨慎,如此明目张胆毒杀世子,
与他风格不符。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这不是复仇,这是……请君入瓮。
王妃那混杂着无尽悲痛与疯狂复仇火焰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最终,死死定格在我身上。“影七,”她盯着我,声音冰冷刺骨,“你,素来沉稳。你,
可有异议?”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些视死如归的同伴眼中,我看到了不解、疑惑,
甚至一丝即将被点燃的愤怒。影七,沉默寡言,但执行命令从未迟疑。今日的沉默,
显得格外扎眼。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属于李逸的理性分析与属于影七的本能服从之间的激烈交锋。我没有直接回答王妃,
而是膝行两步,靠近棺椁,以头触地,沉声道:“属下斗胆,心痛难抑,
请……请再为主公整理一次仪容,送主公最后一程。”这个请求合情合理,
带着暗卫对主上最后的眷恋与悲恸。王妃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阻止,只是那目光愈发锐利。
我站起身,走到棺椁旁。世子赵珩安静地躺在那里,面容苍白却依旧俊朗,仿佛只是沉睡。
我伸出手,指尖微颤,轻轻拂过他的脸颊。触感——微凉,但绝非尸体应有的僵硬,
反而带着一丝极细微的、属于活人的弹性!心脏猛地一跳。我强自镇定,借整理衣领的机会,
指尖状似无意地滑过他的颈侧。没有搏动?不,在专业触感下,那脉搏微弱到近乎虚无,
但确实存在!绝非死寂。他的唇色是深紫绀,而非典型剧毒所致的漆黑。
我记起三日前他刚“断气”时,我曾借口守护,
在他手腕内侧用特殊手法留下一个极淡的、唯有我能辨识的印记。此刻,
我借俯身之机看去——那个印记边缘,有极其微小的、新鲜的血点渗出!龟息散!
我脑中如同惊雷炸响!一部偶然在古代医典残卷上看到的记载瞬间清晰:此药源于西域,
能令人陷入深度假死,呼吸心跳微弱至御医无法察觉,身体保持柔软,宛如真死,
药效可持续三至七日!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毒计!公开下毒,迅速确诊,
逼王府力量在悲愤下倾巢而出,然后被早已埋伏好的力量以“反贼”之名一网打尽!届时,
韩王远水难救近火,王府核心力量被铲除,谋逆罪名坐实,韩王一族将彻底万劫不复!
好狠的计!好毒的局!“影七!”王妃的声音已带着雷霆之怒,
将我从剧烈的思维风暴中惊醒。我收回手,转过身,迎着她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
以及周围同伴惊愕、不解、逐渐转为鄙夷的注视,缓缓地,清晰地,
吐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属下,拒绝殉葬。也请王妃,暂停复仇之令。
”(二) 孤注一掷“哗——” 灵堂内死一般的寂静被瞬间打破,
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哗然与斥责。“影七!你疯了?!” “贪生怕死之徒!
枉费主公如此信任你!” “王妃!请立斩此不忠不义之人!”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将我淹没。
王妃猛地站起身,浑身颤抖,指着我:“理由!给我一个不立刻处死你的理由!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声音不大,
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王妃明鉴!属下并非畏死,属下只怕死得毫无价值,
反而陷主公于不义,令王府基业毁于一旦!”我目光扫过激愤的众人,语速加快,
条理清晰:“第一,主公为何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对方唯恐天下不知,意在迅速坐实死讯,
激怒王府!第二,御医诊断过快,结论过于笃定,其中岂无蹊跷?若真是无解奇毒,
为何不在府内暗中下手,反而选在公开场合?”我顿了顿,抛出最关键的一击,
声音陡然拔高:“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若我等今夜倾巢而出,血洗兵部尚书府,
王府防卫空虚,届时若有贼人趁虚而入,挟持王妃,焚毁府库,甚至伪造证据,
将谋逆罪名彻底扣死!届时,谁来保护王妃安危?谁来守护主公身后清名?我等死则死矣,
岂非正中敌人下怀,让主公蒙受千秋骂名,让王府百年基业,彻底灰飞烟灭?!
”这番话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水,兜头浇在了被复仇火焰烧昏头脑的众人身上。
不少暗卫的眼神从疯狂的赤红逐渐转为惊疑不定的清明。是啊,死了简单,但死后呢?
王妃怎么办?王府怎么办?主公的清白怎么办?王妃眼中的疯狂怒火也明显动摇,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挣扎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死死盯着我,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此言何意?难道珩儿他……他还有救?
”我不能直接说出龟息散,那太过惊世骇俗,且无法解释我一个“暗卫”如何得知。
我只能引导,给她希望,争取时间。“属下不敢妄言!”我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
“但主公之死,疑点重重!对方布局周密,必然算准了我等的反应!属下恳请王妃,
暂息雷霆之怒,给属下……十二个时辰!”我抬起头,目光决绝如铁:“十二个时辰内,
属下愿寸步不离灵堂,以性命担保主公灵柩安全!若十二个时辰后,局势未有转机,
主公……未能醒来,属下无需他人动手,自当刎颈于主公灵前,以谢今日抗命之罪!
并愿为先锋,持刀开路,执行复仇之令,虽死无憾!”灵堂内再次陷入寂静。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噼啪声交织。王妃的身体微微摇晃,她看着棺椁,又看看我,
眼中是母亲的爱子之心与王府主母的责任在激烈搏杀。许久,许久,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颓然坐回椅子,挥了挥手,声音疲惫沙哑:“好……影七,我就给你这十二个时辰!
你若戏弄于我,我必让你尝遍世间极刑,求死不能!”她目光转向侍卫,
“将他押至灵堂偏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灵堂内外,加派三重守卫!
”(三) 暗夜布局我被两名侍卫“请”进了与灵堂一墙之隔的偏殿。门被从外面落锁,
沉重的声响隔绝了外界。这样正好,我需要一个不受干扰的环境来思考和执行计划。
时间紧迫,龟息散的药效不确定,必须尽快解毒。
鸡冠血需新鲜、三钱尸苔灰一种长于墓穴阴湿处的苔藓烧成的灰……这些材料诡异,
但并非绝迹,关键在于如何悄无声息地弄到手。我无法离开,必须借助外力。
我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用一种特定的、代表“极度紧急,绝对信任”的暗卫联络暗号,
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窗棂。一次,两次……我的心悬着,不确定是否有人回应,
更不确定回应的是谁。片刻后,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敲击回应。
是影三!一个心思缜密、观察力极强,曾与我共同执行过数次危险任务,
对我有些许了解和信任的同伴。“影三,信我一次。”我将声音压到最低,语速极快,
“主公之死有蹊跷,我有法一试,
但需几样东西:陈年石灰粉、雄鸡冠血、三钱尸苔灰……找到后,
混入明日送入灵堂的纸钱或香烛中。切记,不可让任何人察觉!此事关乎王府存亡,
关乎主公清白!”窗外陷入了更长的沉默。每一秒都如同煎熬。他在权衡,在判断。
抗命不遵的影七,提出的诡异要求,
versus 往日建立起的信任和“主公清白”这四个字的重量。终于,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窗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却异常清晰的:“好。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线。计划,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夜色如墨,将整个王府紧紧包裹。子时将近,
正是原本计划中死士出击的时刻。灵堂外,
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超越常人听觉极限的衣袂破风声。来了!我立刻屏住呼吸,
将眼睛紧贴门板上一条细微的缝隙,紧紧盯着灵堂内的动静。果然,一道黑影,
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灵堂。他动作轻盈,落地无声,直接掠向棺椁。
手中寒光一闪,是一柄细长的匕首,显然是想验明正身,
或许还想在世子“尸体”上留下点什么“铁证”。就在他伸手欲探世子鼻息,
精神最为集中的刹那——“哐当——!”灵堂西北角,
一个我事先用几乎透明的蚕丝线巧妙系好的铜盆,被牵动倒地,
发出在寂静夜里堪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乎是同时,我运起内力,模仿夜枭凄厉的啼叫,
声音尖锐刺耳,在灵堂内回荡,更添几分阴森鬼气!那黑影身形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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