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的,从那扇脏兮兮的窗户透进来,照得屋里也灰扑扑的。他翻了个身,床板嘎吱一声,
像在抱怨。肚子叫了,叫得挺响,空得慌。桌上还放着昨天没吃完的半个馒头,
硬得跟石头似的。他没去碰。没钱了,身上就剩几枚硬币,加起来不够买一碗热汤面。
他是个画画的。说得好听是艺术家,说得不好听,就是个没工作的。
租的这间小屋在巷子最里头,又潮又暗,墙上掉皮,地上有股子霉味儿。陈凡坐起来,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箱子里是他的宝贝:一沓沓的速写纸,几根削得尖尖的铅笔,
还有一块橡皮。他把纸铺在腿上,拿起铅笔。画什么呢?他饿了。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一碗面。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面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
再撒几颗碧绿的葱花。铅笔在纸上沙沙地响。他画得很专注,眉头皱着,嘴抿着。
他画那个粗瓷大碗,画面条根根分明浸在汤里,画那个荷包蛋,边缘带着一点点焦黄,
蛋黄还是溏心的,看着就流油。最后,他画了葱花,翠绿翠绿的,撒在面上。画完了。
他看着纸上的面,咽了口唾沫。假的。还是假的。他把画纸往旁边一扔,又躺了下去,
胳膊盖在眼睛上。屋里安静得很,只有他自己肚子还在叫。他觉得自己就像这间屋子,
又冷又空,没什么指望。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门。咚,咚,咚。声音不大,
但在这安静里头,听得清楚。陈凡没动。谁会来找他?房东?昨天才催过租。他装睡。
门外的人没走,又敲了敲。“陈凡?你在家吗?”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清清脆脆的,
像小石子扔进水里。陈凡把胳膊拿开,盯着天花板。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趿拉着鞋去开门。门一开,一股香味儿就钻进鼻子里。是食物的香气,
还带着点别的,说不出来的,挺好闻的味道。门口站着个姑娘,穿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
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粗瓷大碗,正冒着热气。是苏小梨,住他对门的。
她妈在巷子口开了个小饭馆。苏小梨看着他,眼睛弯弯的。“我妈煮了面,让我给你送一碗。
”陈凡愣住了。他看着那碗面,跟自己刚才画的一模一样。粗瓷大碗,热气腾腾,
面上卧着一个荷包蛋,撒着碧绿的葱花。“你……你们怎么知道我……”他话说到一半,
又咽了回去。怎么说?知道我饿得快死了?“什么怎么知道?”苏小梨挤进门,
把托盘放在他那摇摇晃晃的桌子上。“我妈说你肯定又没吃东西,就多煮了一碗。快吃吧,
凉了就坨了。”她好像完全没觉得奇怪。陈凡看着那碗面,又回头看了眼扔在床上的那张画。
画上的面,和碗里的面,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苏小梨没走。她把托盘放下后,就叉着腰,
像个视察工作的领导,在他这小屋里转悠。“你这屋子,也该收拾收拾了。
”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一个空泡面桶,“桶都能堆成山了。”陈凡没吭声,
他正盯着那碗面发呆。真的吗?假的?“吃啊!发什么呆?”苏小梨推了他一下。
陈凡这才回过神。他拿起筷子,手有点抖。他夹起一撮面,放进嘴里。是热的,软的,
带着咸鲜的汤味儿。是真的。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呼噜呼噜的,声音很大。他太饿了。
苏小梨看他吃得香,就笑了。她没再管他,自己走过去,看到了他床上那张画。她拿了起来。
“哟,画的什么?”她眯着眼看。陈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想阻止,
可嘴里塞满了面,说不出话。苏小梨看清了,愣了一下。“这……这不是一碗面吗?
画得还挺像。”陈凡松了口气。只要她别看出别的就行。“你这人真有意思,
肚子饿了不吃饭,先画一碗画饼充饥?”苏小梨拿着画,摇了摇头,把它扔回床上。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桌上那堆画稿上。她随手翻了几张。大多是些速写,巷子里的猫,
墙角的野花,卖烤红薯的老大爷。翻着翻着,她的手停住了。她拿起一张画,盯着看。
陈凡吃面的动作也停了。他知道是哪一张。那张画画的是个姑娘。站在一棵槐树下,
风把她的裙子吹起来,头发有点乱。姑娘低着头,嘴角带着一点点笑,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背景是模糊的,只有姑娘是清晰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那是苏小梨。
陈凡有一次看见她站在巷口的槐树下等什么人,就回来凭记忆画了下来。“这……这是我?
”苏小梨的声音有点不确定。陈凡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碗放下,发出当的一声。
“随便画的。”他小声说,不敢看她。“你把我画得……比我本人好看。”苏小梨拿着画,
翻来覆去地看。她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她看着画里的自己,那个自己,
眼睛里有光,嘴角有笑,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干净和明媚。巷子里的苏小梨,
是泼辣的,是爽朗的,是会跟小贩为了一毛钱吵半天的小饭馆老板的女儿。可画里的她,
不是。陈凡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他怕她看出来,
画里那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你这画……卖不卖?”苏小梨突然问。“不卖。
”陈凡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是他画得最满意的一张。他不想卖。“小气鬼。
”苏小梨撇撇嘴,但也没坚持。她小心地把画稿放回桌上,抚平了卷起来的角。“我走了。
碗明天再拿过来,你先放着。”她转身出了门。陈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空碗,再看看床上的画。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面是真的,画是真的,
苏小梨也是真的。可这一切,是怎么串到一起的?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张干净的纸,
又拿起了铅笔。他想试试。他心跳得很快,像揣了只兔子。他画了什么?他画了一百块钱。
就一张红色的钞票,压在他的铅笔盒上。他画得很认真,连上面的水印都画出来了。画完,
他放下笔,死死地盯着那张画。等着。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纸上还是那张画。
没有任何变化。那张一百块,就是一堆石墨印子。陈凡泄气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
是巧合。就是巧合。自己饿疯了,出现了幻觉。苏小梨她妈就是好心而已。他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都穷成这样了,还开始胡思乱想。他把那张画钱的纸揉成一团,准备扔掉。
可就在他手指收紧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住了。他好像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
像是风吹过一张纸,哗啦哗啦的。他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门外地上,
什么都没有。他正要关门,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点红色。就在他门槛底下,压着一个角。
是一张红色的纸。他蹲下来,用手指把它拈起来。那是一张崭新的一百块钱。
陈凡捏着那张一百块钱,手冰凉。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
心跳得像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不是幻觉。真的。真的发生了。他画了一碗面,面就来了。
他画了一百块钱,钱就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手里的钱,
又看了看桌上那张画了一百块的画稿。画稿还是画稿,钱是真的钱。他突然觉得很害怕。
这不是天降横财的惊喜,是一种未知的恐惧。这就像你手里拿着一把枪,但你不知道怎么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火。他把钱塞进口袋,又把钱揉成的纸团展开,抚平,放在桌上。
他看着画上的钱和手里的钱,脑子里一团乱麻。接下来的两天,陈凡没敢再画任何东西。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他用苏小梨送来的碗,
去她家店里买了最便宜的阳春面。苏小梨妈收了他钱,还多给他加了个蛋。
“小梨说你这两天没出门,是不是病了?”老板娘问他。“没,就是有点累。
”陈凡低头喝汤。苏小梨从厨房跑出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跑回去了。
陈凡拿着面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怕了。他怕自己画了什么不该画的东西出来。
第三天下午,房东来了。房东是个胖子,光着头,脖子上一根粗金链子。他一进门,
屋里就暗了一半。“陈凡,房租。”房东伸出手,五个手指头叉开,像个肉爪子。“王哥,
再……再等几天。”陈凡站起来,有点局促。“等?我给你等了半个月了!”房东嗓门很大,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陈凡脸上,“今天必须交!交不出来就给我滚蛋!
”“我最近手头真的紧……”“我管你紧不紧!我这不是做慈善的!”房东环顾四周,
眼神里全是嫌弃,“就你这破地方,我租给别人都比你出价高!看你是个学生样,才便宜你!
别给脸不要脸!”陈凡攥紧了拳头。他口袋里有一百块钱,是他画出来的。但他不敢用。
这钱来路不明,他心里发毛。“我没钱。”他咬着牙说。“没钱?”房东冷笑一声,
目光落在他桌上的画稿上。“没钱还买这么多纸画画?我看你就是装的!”他走过去,
一把抓起桌上的画稿,胡乱翻着。“画的什么玩意儿……就这还画画?能当饭吃吗?
”他的手翻到了那张苏小梨的肖像画。“哟,这不是老苏家的闺女吗?
”房东的眼睛亮了一下,笑得不怀好意,“可以啊你,小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
心还挺花啊。”他把那张画举起来,对着陈凡晃了晃。“这画,不错。这个,
就算你抵房租了。”“不行!”陈凡急了,冲上去想把画抢回来。那是他画的。
是他心里最干净的东西。不能给这个胖子。“嘿!还敢抢?”房东一把推开陈凡。陈凡瘦弱,
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墙上。“小瘪三,跟我动手?”房东把画稿往自己怀里一揣,
“今儿这画我拿走了,房租你还得交!明天我再过来,钱要是不到位,
你连人带画稿都给我滚出去!”说完,他洋洋得意地走了。门被摔上,发出一声巨响。
陈凡靠在墙上,胸口疼,但更疼的是别的地方。他看着空荡荡的桌面,
那张画着他心里姑娘的画,被那个油腻的胖子拿走了。一股火从他脚底板烧上来,
烧得他浑身发抖。他走到桌边,拿起铅笔。他的手在抖,但眼神却很稳,很冷。像冰。
他拿出一张新的纸。他要画画。他画什么?他画一辆车。黑色的,很气派的车,
就是房东平时开的那辆。他画得很仔细,连车牌号都画得一清二楚。然后,他画了一棵树。
一棵老大的树,就停在车旁边。树的根子都拱出了地面,看着就不稳。最后,他画了一阵风。
一场好大的风。风把树吹得弯下了腰,树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画笔很重,铅芯都断了。
他换了一根,继续画。他要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无力,都画进去。画完,
他把纸狠狠地拍在桌上。他看着画里的那棵树,在想象中倒下,重重地砸在那辆黑色的车上。
“砸。”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那天晚上,陈凡没睡好。他一闭上眼,
就看到那棵树倒下来,砸在车上的画面。他听到金属变形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心里又痛快,又害怕。第二天一早,他是被巷子里的吵嚷声惊醒的。“哎哟喂!
这是怎么了!”“老王的车!完了完了!”“这树怎么就倒了呢?
好好的树啊……”陈凡心里一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穿上鞋就往外跑。
巷子口围了一圈人,正对着路边看。他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棵老槐树,真的倒了。
巨大的树干横在路中间,枝叶散了一地。而在树干下面,压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顶被砸得完全凹了进去,车窗玻璃全碎了,像个被踩扁的铁盒子。正是房东的车。
几个街坊邻居在那议论纷纷。“怪了怪了,昨儿晚上也没刮大风啊,这树怎么说倒就倒了?
”“就是,这树都长了上百年了,根深叶茂的,谁能想到……”“老王呢?老王出来了没有?
这得心疼死他吧?”陈凡站在人群里,手脚冰凉。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他画的,
成了真的。他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彻骨的寒意。这不是力量,
这是一种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毁灭。他只是气房东拿走了他的画,他只是想报复一下,
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看到房东胖子从家里冲出来,看到自己的车,双腿一软,
直接坐到了地上。他指着那辆车,嘴张得老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
然后又变得惨白。人群中有人拿出手机报了警,还有人打了电话给电视台。没过多久,
警车和采访车都来了。陈凡悄悄地退出了人群,像个影子一样溜回了自己的小屋。他关上门,
背靠着门,身体慢慢滑坐到地上。他完了。他闯祸了。
这已经不是一碗面、一百块钱那么简单了。这是毁坏财物,是……是犯罪。
虽然没有人知道是他干的,但他自己知道。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能画出美好的姑娘,
也能画出毁灭的风暴。他不敢再碰那盒铅笔了。它们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
就收不回去了。他该怎么办?去自首?说自己是用画笔把树弄倒的?谁会信?
不把他当精神病才怪。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咚,咚,咚。
这次敲门声很轻,很犹豫。陈凡吓得一哆嗦。他不敢开门。“陈凡……你在家吗?
”是苏小梨的声音。陈凡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她来干什么?他站起来,
把门打开一条缝。苏小梨站在门口,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她手里拿着……那张画。
那张被房东抢走的画。“这个……还给你。”她把画递过来。陈凡愣住了,接过画。
“他……他还你了?”“嗯。”苏小梨点点头,声音有点低,“他今天出事了,车被树砸了。
他家里乱成一团,我妈让我去看看。我看到他桌上有这张画,就……就给你拿回来了。
”她看着陈凡,眼神里有点复杂。“我听说了,昨天他来找你要房租,还抢了你的画。
你……你没生气吧?”陈凡握着那张画,画纸还带着一点点温度。他看着苏小梨担忧的脸,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干了什么?他为了这张画,毁了别人的车。
他觉得自己像个怪物。“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你没事就好。
”苏小梨以为他还在为被抢画的事难过,勉强笑了笑,“我先进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呢。
”她转身要走。“小梨!”陈凡突然叫住她。苏小梨回过头。陈凡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想说什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说。
他不能把她也拖进这个可怕的漩涡里。“谢谢你。”他最后只说了这三个字。
苏小梨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不知怎么的,咯噔一下。她觉得今天的陈凡,有点不一样。
但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房东的车被砸,成了巷子里这几天最大的新闻。
有人说这是天意,房东平时为人太刻薄,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有人说这树年头太久,
早就该砍了,不出事是运气。没有人把这件事和陈凡联系起来。他自己也守着这个秘密,
像守着一颗定时炸弹。他把那张一百块钱,还有从床底下翻出来的所有零钱,凑在一起,
交给了房东。他没敢多给,只交了这个月的房租。房东胖子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
金链子也不戴了。他接过钱,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那眼神里有疑惑,
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打垮的颓丧。他可能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昨天还耀武扬威,
今天就祸从天降。陈凡把钱给了他,心里反而更不安了。他觉得这像是一种补偿,一种赎罪。
可他知道,这远远不够。他不敢再画画了。铅笔和画稿被他锁进了箱底,他眼不见心不烦。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以前更糟。他没钱买画材,只能靠打零工挣点钱。
他去工地上搬过砖,去饭店里洗过碗。每天累得筋疲力尽,回到小屋,倒头就睡。这样也好。
累了,就没空胡思乱想了。苏小梨有时候会过来,端来一碗吃的,或者带几个水果。
她话不多,只是陪他坐一会儿。她感觉到陈凡变了,变得沉默,变得……沉重。有一次,
她看到陈凡的手上全是泡,还有淤青。“你怎么了?”她抓住他的手,心疼地问。“没事,
搬东西磕的。”陈凡把手抽回来,藏到身后。“别去干了。”苏小梨说,“你不该干这个的。
你应该画画。”“画画不能当饭吃。”陈凡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怎么不能?”苏小梨有点急,“你画得那么好!你上次画我的那张,我拿给我同学看了,
她们都说,比照片还好看!她们都想找你画画呢!”陈凡摇了摇头。她们不知道,
这双手不仅能画好看的人,还能画可怕的事。“我不画了。”他说得很决绝。苏小梨看着他,
眼圈又红了。她觉得陈凡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痛苦。那天晚上,陈凡从工地回来,
浑身都像散了架。他走到巷子口,看见苏小梨一个人站在那棵倒下的老槐树树桩旁。
夜色很深,路灯昏黄。她穿着单薄的裙子,站在那里,显得很小。“你怎么在这里?
”陈凡走过去。苏小梨回过头,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我……我睡不着。
”两个人都没说话,就那么站着。风吹过来,有点凉。“陈凡,”苏小梨忽然开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陈凡的心猛地一跳。“没有。”他嘴硬。“有。
”苏小梨很坚持,“从那天房东的车被砸开始,你就不对劲。你把自己关起来,不去画画,
去干那些重活。你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一个易碎的东西。到底怎么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陈凡看着她,看着她满是担忧的脸。他想告诉她。
他想把那个可怕的秘密从心里掏出来,给她看看。他快被这个秘密压垮了。他张了张嘴。
就在这时,巷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走了过来,
嘴里叼着烟,晃晃悠悠的。他们是附近的小混混,没事就喜欢来找茬。为首的是个黄毛,
一眼就看到了苏小梨。“哟,这不是老苏家的闺女吗?这么晚了,在这儿跟小白脸约会呢?
”黄毛轻佻地笑着。他身后的几个小混混跟着起哄。
陈凡下意识地把苏小梨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小子,想英雄救美啊?”黄毛凑了上来,
用手指戳了戳陈凡的胸口,“你知道我是谁吗?”陈凡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黄毛觉得失了面子,脸色一沉,“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他一挥手,
身后两个小混混就围了上来。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陈凡把苏小梨护在身后,
自己往前站了一步。他比那几个小混混都瘦,肩膀也不宽,但站得笔直。“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操!你让我们滚?”黄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兄弟们,给我上!
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两个小混混狞笑着扑了上来。一个挥拳就朝陈凡脸上打,
另一个则去抓他的胳膊。陈凡从来没打过架。他脑子一片空白,
身体的本能让他侧身躲开了拳头,但胳膊却被另一人抓住了。那人力气很大,像铁钳一样。
陈凡动弹不得。黄毛狞笑着,走上前来,抬脚就朝陈凡的肚子踹去。陈凡疼得闷哼一声,
整个人弓了起来。“陈凡!”苏小梨在后面尖叫。“看什么看?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黄毛回头冲苏小梨吼了一句,然后又转向陈凡,“还敢不敢横了?”陈凡疼得说不出话,
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死死地瞪着黄毛。那一瞬间,
他脑子里什么都忘了。忘了害怕,忘了后果。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让这几个人,消失。
他没拿笔,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但他脑子里,有一支笔。一支由愤怒和恐惧凝聚成的笔。
他开始“画”。他在脑海里“画”了一道墙。一道很高,很厚的墙,
就凭空出现在那几个小混混面前。黄毛正抬脚准备再踹第二下,突然,他愣住了。
他看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堵灰色的墙。墙很高,望不到头,很厚,看不见边。
他身边的人也都停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小混混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堵“墙”。触感是真实的。冰冷的,粗糙的,带着水泥的质感。
黄毛也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是真的!“鬼……鬼啊!”一个小混混吓得尖叫起来,
扭头就跑。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远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巷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只剩下苏小梨急促的喘息声。那堵“墙”,也随之消失了。
陈凡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头晕眼花,眼前发黑。“陈凡!你怎么样?”苏小梨跑过来扶住他。陈凡摇了摇头,
推开她,自己走到树桩旁坐下。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又一次失控了。
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破坏,但这种凭空创造东西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他不是一个艺术家,他是一个怪物。一个能凭空变出墙,能让树倒下,能让面出现的怪物。
他不敢抬头看苏小梨。他怕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怕她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
可苏小梨只是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满心的担忧。
“刚才……那堵墙……”她迟疑地问,“是你做的?”陈凡的肩膀抖了一下。他没承认,
也没否认。“陈凡,你看着我。”苏小梨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她的手很暖,
带着一点点颤抖。“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从一碗面开始,到房东的车,再到刚才那堵墙。是不是都是你?”陈凡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泉水,能照进他心里最黑暗的地方。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线,
在她的注视下,瞬间土崩瓦解。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把头埋进苏小梨的怀里,
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没有哭出声。
苏小梨抱着他,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
给他一点点慰藉。夜风吹过,带着凉意。但在这个拥抱里,陈凡觉得,自己那颗冰凉的心,
好像有了一丝暖意。7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陈凡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苏小梨的怀里。她的身上,还是那股甜甜的瓜果香味。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连衣裙,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他猛地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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