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夏天总裹着两样东西:一是风扇吱呀转着的热浪,二是没说出口的心动。
林知夏曾以为,顾夜是她青春里最沉默的秘密——是草稿纸上偷偷临摹的名字,
是织到指尖发肿却没送出去的围巾,是路灯下永远差半步的影子,
是毕业留言册角落里被橡皮擦掉的、只剩淡淡印痕的“夏”字。
她以为这场暗恋会像那年盛夏的蝉鸣,喧闹过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场,
连遗憾都该被埋在试卷堆里。直到多年后那个秋日午后,
书店里指尖偶然碰到的《人体解剖学》,抬头撞进那双依旧深邃的眼睛时,
她才后知后觉:有些没说出口的话,有些没解开的误会,有些藏在沉默里的温柔,
从来都不会真正消失。它们只是在等一个重逢的瞬间,把十七岁没讲完的故事,
重新说给风听。第一章:夏日序曲,转校生高二暑假的补课铃声像被晒化的糖,
黏糊糊地缠在耳边。林知夏把第三张英语卷子叠成整齐的四方块,
指尖却在桌角悄悄攥出浅白的印子——前桌两个女生正对着最新款的翻盖手机叽叽喳喳,
银粉色的机身在阳光下反光,比她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还要晃眼。“知夏,
帮我传下物理作业呗!”后排的张琪琪用自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
大大咧咧的声音撞碎了她的走神。林知夏立刻扬起熟悉的笑,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桌面,
带起一小片粉笔灰,“好呀,你最后一道力学题做出来没?我卡了快半小时,
草稿纸都用了三张。”她熟练地把话题引到学习上,像往常一样,
用开朗裹住心底那点因家境而生的局促——她的手机还是初中时用的旧款直板机,
屏幕裂了道缝,连拍照都模糊。班主任老王突然推开教室门,热浪裹着个清瘦的身影涌进来。
他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文件夹,额角的汗浸湿了鬓角:“安静下,介绍个新同学。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侧身让出身后的少年,“顾夜,复读生,成绩不错,
暂时先坐林知夏旁边,你们互相多照顾。”全班的目光“唰”地聚过去。
顾夜穿着件洗得有些褪色的黑色连帽衫,拉链拉到下巴,露出的眉眼深邃得像浸在冷水里。
他手里攥着个旧帆布包,带子上缝着块补丁,肩线绷得笔直,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大家好,顾夜。”三个字说得又轻又快,尾音还没落地,就径直朝林知夏旁边的空位走去,
步伐快得像在逃避什么。椅子被拉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知夏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课桌腿在地面划出道浅痕。她想笑着打个招呼,露出的虎牙还没完全展开:“你好,
我是林知夏,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我英语还不错……”“嗯。
”一个单音节的回音砸过来,像块小石子落进水里,只溅起一点涟漪。顾夜已经拿出课本,
指尖在书页上划过,留下淡淡的印子,
目光却落在窗外的老槐树上——树枝上挂着个破旧的鸟巢,几只雏鸟正张着嘴叫,
他的眼神空茫,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林知夏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心里有点发涩,
像咬了口没熟的青苹果,酸意从舌尖漫到心口。接下来的三天,两人几乎零交流。
林知夏见过他上课的样子,脊背挺得笔直,笔尖在笔记本上移动的速度均匀,
写出来的字清隽有力,连标点符号都标得格外工整;也见过他走神时的模样,侧脸线条冷硬,
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会下意识地摸一下口袋,
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还在。最让她在意的是他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
指腹有层薄茧,应该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握笔时指节会轻轻泛白,阳光落在他的手背上,
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多瞥两眼。有次数学课,
老师让同桌互相检查练习册,林知夏递过去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冰凉的触感像触电般,
让她立刻缩回了手,连耳朵尖都红了。周五下午的自习课,蝉鸣聒噪得让人犯困。
林知夏弯腰捡橡皮,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顾夜的笔袋。黑色笔袋“哗啦”一声摔在地上,
中性笔滚了一地,一张旧照片的一角从拉链缝里露出来——能看到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
笑容温和,还有个白色药瓶骨碌碌滚到她脚边,标签上的字清晰可见:奥美拉唑肠溶胶囊,
治疗慢性胃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知夏慌忙去捡,指尖刚碰到药瓶,
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手腕。顾夜的动作又快又急,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我自己来。”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耳尖悄悄红了。林知夏抬头时,正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像冰面裂开的细纹,
很快又被冷漠覆盖。他迅速把照片塞回笔袋,药瓶揣进兜里,连滚在桌下的笔都没捡,
只是蹲下身,手指飞快地把东西拢在一起,低声说了句“谢谢”,就重新低下头看书,
书页被他翻得有些急,发出“哗啦”的声响。那天下午,林知夏总忍不住偷偷看他。
她发现顾夜上课时不时会皱眉,手会下意识地按一下胃的位置,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些。
原来这个看起来冷硬的少年,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疼,像颗裹着硬壳的糖,内里藏着酸涩。
第二章:冰层微光,裂痕初现九月开学,高三的压力像突然拧紧的发条,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走廊里的倒计时牌从“278天”开始往下减,红色的数字刺得人眼睛疼。
林知夏成了英语课代表,每天早上抱着一摞作业本穿梭在教室和办公室之间,
胳膊都练出了点力气。收作业时,她的指尖碰到顾夜的作业本,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封面是简单的白色,没有任何图案,只在角落写着个“夜”字。翻开的那页作文里,
题目是《我的理想》,他没写常见的“科学家”“医生”,反而写“候鸟总要南飞,
可有些地方,连风都带着寒意,我想找到能让它落脚的暖巢”。词汇精准得不像高中生,
字里行间的苍凉却让她心口发紧,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物理小考那天,
最后一道力学题难住了林知夏。她咬着笔杆皱眉头,额角渗出细汗,
草稿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受力图,却怎么也算不对。余光瞥见顾夜已经写完,
正盯着卷子发呆,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就在她快要放弃,准备蒙个答案时,
一张草稿纸突然从旁边推过来,边缘有些卷边,上面画着清晰的受力分析图,
关键步骤用红笔标了出来,连公式都写得整整齐齐。林知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像有只小兔子在心里乱撞。她转头时正撞见顾夜转回去的侧脸,耳尖还带着点薄红,
眼神假装盯着黑板,却能看出他在紧张——他的指尖在桌角轻轻敲着,节奏有些乱。
她捏着那张薄薄的草稿纸,指尖像是沾了暖意,连原本烦躁的心都静了下来,
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算,很快就得出了答案。第二天早上,林知夏特意早起了十分钟,
从家里带了两瓶热好的早餐奶。她把其中一瓶放在顾夜桌角,故意装作随意的样子,
马尾辫垂在肩前,挡住发红的耳朵:“我妈昨天去超市,买多了这个奶,我喝不完,
你帮我喝了呗,不然放久了要坏的。”其实那是她特意让妈妈多买的,
怕他早上来不及吃早饭,犯胃痛。顾夜盯着那盒奶看了两秒,奶盒上印着只卡通小牛,
和他冷硬的气质格格不入。他没说话,只是把奶盒往自己那边挪了挪,早读结束后,
林知夏偷偷看他,发现他已经把奶喝了,空盒子被折成了小方块,放进了垃圾袋里,
动作细致得不像个男生。
后来这样的“默契”越来越多——林知夏会在值日时顺手擦干净他桌角的灰,
知道他不喜欢乱糟糟的环境;顾夜会在她忘带尺子时,把自己的三角板推过来,
上面还贴着块小小的卡通贴纸,不知道是谁送的;她会在食堂帮他多打一勺青菜,
知道他胃不好,需要多吃清淡的;他会在她体育课跑完800米脸色发白时,
默默递过来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瓶盖已经拧松了,方便她打开。
最让林知夏心动的是那次食堂偶遇。那天中午人特别多,她好不容易打到饭,
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夹起盘子里的青椒正要扔掉——她从小就不喜欢青椒的味道,
总觉得发苦,就看见顾夜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你也讨厌青椒啊?
”林知夏下意识地问,说完又觉得有点唐突,脸颊发烫。顾夜却没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突然伸过筷子,把她碗里的青椒都夹到自己盘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
“我不挑食。”他低头扒饭,声音含糊,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林知夏却看着他的侧脸,
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米饭都变得格外香。可这份靠近总带着距离。
顾夜从不说自己的事,林知夏问起他以前的学校,他只说“忘了,
没什么好说的”;提到家里的事,他更是沉默着避开,要么低头看书,要么借口去打水,
匆匆离开。他像一座被玻璃罩住的冰山,林知夏能看到他的轮廓,
能感受到他偶尔流露的暖意,却摸不到他的温度,也走不进他的世界。有次晚自习,
她看到顾夜在偷偷看一张照片,就是上次从笔袋里掉出来的那张。他看得很认真,
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眼神温柔得不像他,可很快又把照片收了起来,
脸色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林知夏心里好奇,却没敢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像她藏着自己的自卑一样。第三章:深秋絮语,触碰与退避十月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教室,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开始变黄,一片片落下来,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高三正式开学后,
压力越来越大,每天的试卷堆得像小山,老师讲课的速度也快了很多,稍微走神就会跟不上。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林知夏的数学卷上红叉刺眼,总分比上次掉了二十多分。
班主任找她谈话,语重心长地说“你是有希望冲重点大学的,数学不能拖后腿”,
她点头应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午休时,她躲在教学楼后的楼梯间,
这里很少有人来,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眼泪刚掉下来,
就听见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越来越近。林知夏慌忙抹掉眼泪,想躲起来,抬头一看,
顾夜正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本物理书,封面上还夹着支笔,显然是来找地方做题的。
“我没事!”林知夏强行挤出笑,眼角还带着泪痕,看起来有点狼狈,“就是这次没考好,
有点难过,一会儿就好了。”她习惯了这样伪装,习惯了用笑容掩盖所有狼狈,在别人眼里,
她是永远开朗的“小太阳”,不能有阴天。顾夜却没走,只是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
沉默地看着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却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心事:“一次考试而已,
你不必总是笑得那么辛苦。”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捅破了林知夏所有的伪装。
她愣在原地,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怎么也忍不住,肩膀微微颤抖。
原来有人能看穿她的逞强,原来她的“阳光”,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累,那么假。她蹲下身,
把头埋在膝盖里,小声地哭了起来,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终于敢露出脆弱的一面。
顾夜也蹲下来,却没说话,只是把那本物理书放在她旁边,书页摊开着,上面有他写的笔记,
字迹工整。他就这么陪着她,直到她哭够了,
才递过来一张纸巾——是那种带着淡淡香味的纸巾,不像男生会用的。“谢谢。
”林知夏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点沙哑。“数学题不会可以问我。”顾夜站起身,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以前数学还不错。”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留下林知夏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攥着那张带着香味的纸巾,心里暖暖的,
像被阳光晒过一样。那天之后,顾夜开始等她一起回宿舍。晚自习结束后,
他会故意在座位上多待十分钟,要么整理笔记,要么做两道题,等林知夏收拾好东西,
两人就一前一后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在地面上交叠,
林知夏盯着那团重叠的影子,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你为什么复读啊?”一次走在半路,晚风有点凉,林知夏裹了裹校服外套,
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顾夜的脚步顿了顿,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沉默了几秒,
才慢慢开口:“我妈病了,很严重,需要长期治疗。我去年高考没考好,
没考上北方的医科大学,所以想再试一次,离她近点,方便照顾她。”提到母亲时,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疼,像结了层薄冰。林知夏心里一紧,
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那么沉默,为什么总是在按胃的位置——他的肩上,
扛着比同龄人更重的责任,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顾夜的样子。她想靠近他,想替他分担一点,
可心底的自卑又在作祟:她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送不起,连自己的学费都要靠父母攒钱,
又能帮他什么呢?学校艺术节那天,班里闹哄哄的,彩带和气球挂满了教室。
张琪琪拉着林知夏玩“真心话大冒险”,她运气不好,输了被要求给最近的人递纸条,
上面写一句想说的话。林知夏转头,就看见坐在角落的顾夜。他正低头看书,
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侧脸柔和了许多,不像平时那么冷硬。林知夏的心跳得飞快,
捏着纸条的指尖都在抖。她慢慢走过去,把纸条放在他桌上,
纸条上写着“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然后转身就跑,像只受惊的小鹿,
却没看见顾夜抬头时,目光追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得像揉皱的纸,有惊讶,
有欢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知夏,你是不是喜欢顾夜啊?”玩游戏的间隙,
张琪琪凑过来小声问,眼睛亮晶晶的,像八卦的小雷达。林知夏的脸一下子红了,
慌忙否认:“没有啊,就是同桌嘛,关系好一点而已。”可她的心跳不会骗人,
每次看到顾夜,每次和他说话,那种雀跃又酸涩的感觉,早就瞒不住了,
连张琪琪都看出来了。那天晚上,林知夏躺在床上,
第一次认真地想:她好像真的喜欢上顾夜了,喜欢他的沉默,喜欢他的温柔,
喜欢他藏在冷漠下的脆弱。可这份喜欢,却像埋在土里的种子,不知道能不能发芽,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开花。第四章:冬日焰火,误会滋生十一月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早上醒来时,窗外已经白茫茫一片。教室的暖气却坏了,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吹得人手脚冰凉。林知夏裹紧了校服外套,还是觉得冷,手指冻得有点僵硬,握不住笔。
她转头看顾夜,发现他只穿了件薄毛衣,外面套着校服,手指冻得发红,
甚至有几处已经起了冻疮,肿得像小萝卜。他却像没感觉一样,依旧在认真做题,
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只是偶尔会停下来,搓搓手,再继续写。林知夏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她从家里翻出妈妈织毛衣剩下的灰色毛线,是那种很柔和的浅灰色,摸起来很舒服。
每天晚上,她躲在被子里,用手机照着织围巾,针脚歪歪扭扭的,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次,
贴上创可贴继续织。她想在新年时送给他,希望这条围巾能让他暖和一点,
也希望能借着这个礼物,告诉他自己的心意。织围巾的过程很漫长,也很甜蜜。
林知夏每天都会偷偷量一下长度,想象着顾夜戴上围巾的样子,嘴角就会不自觉地上扬。
张琪琪发现了她的秘密,笑着说“你织得这么认真,顾夜肯定会喜欢的”,让她更有信心了。
新年晚会那天,班里格外热闹。大家互相送礼物,张琪琪收到了男生送的毛绒玩偶,
笑得合不拢嘴;班长收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同学的祝福。
林知夏攥着包装好的围巾,手心全是汗,包装纸是她特意选的浅灰色,
上面印着小小的雪花图案,很精致。她等了很久,终于在顾夜要离开教室时拦住他。
教室里的音乐还在响,同学们的笑声此起彼伏,
林知夏的声音有点发颤:“那个……新年快乐,这是给你的礼物,一点小小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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