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对统计公报数据，远比林默想象的要复杂和繁琐。
那些看似简单的数字背后，牵扯着无数个部门的报表、无数次的会议协调，甚至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调整”。
林默凭着一股韧劲，一个数据一个数据地比对，一个公式一个公式地验算。
他发现，其中几处关于“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的计算，存在明显的逻辑漏洞，甚至可能涉嫌重复统计。
他犹豫了一下。
作为新人，首接指出问题，会不会显得太冒失？
会不会让王科长觉得他不懂规矩？
但他骨子里的那点书生气和对专业的执着，最终占了上风。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仔细记下了问题所在，并附上了自己的修正建议。
下午西点半，林默拿着核对好的公报和自己的修改意见，敲开了王科长办公室的门。
王科长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和一个同事闲聊着周末去哪里钓鱼。
看到林默进来，他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小林啊，这么快就弄好了？
效率不错嘛！”
他接过公报，随意地翻了翻，目光扫过林默手写的修改意见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王科长，我发现这里几处数据可能有问题，特别是战略性新兴产业这块，计算方式可能不太准确，容易造成重复计算，虚增了产值。”
林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委婉和专业。
王科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放下公报，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林默，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小林，你刚来，可能对咱们县里的实际情况还不太了解。”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这些数据，都是经过各部门反复核对、领导反复审定的，是权威的！
你一个新人，凭着自己的一点书本知识，就敢说有问题？
是不是太想表现自己了？”
林默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住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他想解释，想说自己只是出于专业角度提出疑问，但王科长根本不给他机会。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也要懂得分寸。
在发改委，讲究的是‘稳’字当头。
数据，有时候不是算出来的，是‘协调’出来的。
明白了吗？”
王科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那警告的意味却更加明显，“这份公报，就按原样交上去。
你的那些‘建议’，自己留着，以后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林默拿着被退回的公报，走出王科长办公室，感觉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理想与现实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
他引以为傲的专业知识，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成了“不懂规矩”的罪证。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把那份修改意见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他重新拿起公报，按照王科长的要求，原封不动地誊抄了一份。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书写他心中那点理想主义的残骸。
下班铃响，办公室里的人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默磨蹭到最后，才慢吞吞地走出单位。
他没有首接回家，而是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公园里人不多，只有几个老人在打太极。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掏出手机，给妻子苏晚晴打了个电话。
“晚晴，我今天……有点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苏晚晴温柔而关切的声音：“怎么了？
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林默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挫败和迷茫。
苏晚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默，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但爸（陈建国）不是常说吗？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有时候，不是我们错了，而是环境需要我们学会适应。
你先别急，慢慢来，好吗？
我相信你。”
妻子的话像一股暖流，暂时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
他挂了电话，抬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默默告诉自己：适应，不等于妥协。
我要找到一条既能守住底线，又能在这个环境里生存下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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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其中几处关于“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的计算，存在明显的逻辑漏洞，甚至可能涉嫌重复统计。
他犹豫了一下。
作为新人，首接指出问题，会不会显得太冒失？
会不会让王科长觉得他不懂规矩？
但他骨子里的那点书生气和对专业的执着，最终占了上风。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仔细记下了问题所在，并附上了自己的修正建议。
下午西点半，林默拿着核对好的公报和自己的修改意见，敲开了王科长办公室的门。
王科长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和一个同事闲聊着周末去哪里钓鱼。
看到林默进来，他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小林啊，这么快就弄好了？
效率不错嘛！”
他接过公报，随意地翻了翻，目光扫过林默手写的修改意见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王科长，我发现这里几处数据可能有问题，特别是战略性新兴产业这块，计算方式可能不太准确，容易造成重复计算，虚增了产值。”
林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委婉和专业。
王科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放下公报，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林默，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小林，你刚来，可能对咱们县里的实际情况还不太了解。”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这些数据，都是经过各部门反复核对、领导反复审定的，是权威的！
你一个新人，凭着自己的一点书本知识，就敢说有问题？
是不是太想表现自己了？”
林默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噎住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他想解释，想说自己只是出于专业角度提出疑问，但王科长根本不给他机会。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也要懂得分寸。
在发改委，讲究的是‘稳’字当头。
数据，有时候不是算出来的，是‘协调’出来的。
明白了吗？”
王科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那警告的意味却更加明显，“这份公报，就按原样交上去。
你的那些‘建议’，自己留着，以后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林默拿着被退回的公报，走出王科长办公室，感觉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理想与现实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
他引以为傲的专业知识，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成了“不懂规矩”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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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重新拿起公报，按照王科长的要求，原封不动地誊抄了一份。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书写他心中那点理想主义的残骸。
下班铃响，办公室里的人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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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首接回家，而是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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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掏出手机，给妻子苏晚晴打了个电话。
“晚晴，我今天……有点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苏晚晴温柔而关切的声音：“怎么了？
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林默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挫败和迷茫。
苏晚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默，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但爸（陈建国）不是常说吗？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有时候，不是我们错了，而是环境需要我们学会适应。
你先别急，慢慢来，好吗？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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