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沟的山，是连绵不绝的青。
刘铁柱把嫂子安顿好，揣了两个硬邦邦的窝头，抄起墙角那把豁了口的柴刀，就往村后的大山里钻。
砍柴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进项，镇上的收购点给的价不高，但积少成多，总能换几个买药的钱。
山路崎岖，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刺骨的凉。
刘铁柱却走得又快又稳，常年的劳作让他练就了一副好身板，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愁绪，让这副身板显得有些沉重。
“铁柱哥！”
一声清脆如黄莺般的呼唤，从前方的林子传来。
刘铁柱脚步一顿，抬头望去，只见一棵老松树下，俏生生立着个姑娘。
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褂，黑亮的头发梳成一条粗长的辫子，垂在胸前。
她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眉眼弯弯，尤其是一双眼睛，像山涧里的清泉，亮得能照见人影。
正是村花刘二兰。
看到她，刘铁柱紧绷的脸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心里那点苦涩仿佛被这声呼唤冲淡了些。
“二兰？
你咋来了？”
刘二兰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竹篮，篮子里用布盖着东西。
“我猜你肯定上山砍柴了，就给你送点吃的。”
她说着，把篮子递过来，掀开布，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罐咸菜。
“你咋……”刘铁柱愣住了。
在这顿顿粗粮的刘家沟，白面馒头可是稀罕物。
“我娘蒸的，我偷偷拿了两个。”
刘二兰眨眨眼，脸上带着点小狡黠，“你快吃，垫垫肚子。”
刘铁柱看着那雪白的馒头，喉咙有些发紧。
他知道，二兰家条件比他家好点，但也强不到哪儿去，这白面馒头，怕是她省下来的。
“我不饿，早上吃了窝头。”
“吃嘛！”
刘二兰把馒头往他手里塞，“你砍柴费力气，哪能只吃窝头。”
她的手指碰到他的掌心，带着点温热的软，刘铁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暖。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光着屁股在泥里滚过，上山掏过鸟窝，下河摸过鱼虾。
在刘铁柱心里，二兰就像天上的星星，照亮了他灰暗的日子。
他知道二兰对他好，那种好，纯粹又热烈，像山里的阳光。
他默默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温热的面香在嘴里散开，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
“铁柱哥，”刘二兰蹲下身，拿起旁边一根细柴，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石子，声音低了些，“我跟你说个事。”
“嗯？”
刘铁柱看着她。
“我爹娘……又给我找了个对象。”
二兰的声音带着点不情愿，“是镇上开杂货铺的张老板，听说家里有三间大瓦房，还买了拖拉机。”
刘铁柱咬馒头的动作顿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刚才的甜味瞬间变成了涩。
他早就知道，二兰长得好看，家里又想让她嫁个条件好的，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你……愿意吗？”
他艰难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愿意！”
二兰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倔强，“那个张老板都快三十了，听说还打老婆，我才不嫁给他！
我跟我爹娘吵了，我说我这辈子就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哪怕穷点，只要肯干，日子总能过好。”
她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刘铁柱，那眼神里的情意，像山涧的泉水一样清澈，几乎要溢出来。
刘铁柱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有些发烫，却又不敢回应她的目光。
他知道二兰说的“知冷知热的”指的是谁，可他有什么资格？
家里一贫如洗，嫂子重病在床，他连给嫂子治病的钱都凑不齐，又怎么给二兰幸福？
自卑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二兰，你……你别跟你爹娘硬顶，他们也是为你好。”
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闷闷的。
“为我好就该逼我嫁个不喜欢的人吗？”
二兰有些委屈，眼圈红了，“铁柱哥，我不怕穷，我就想……”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
“刘二兰！
你个死丫头！
果然在这儿跟这个穷小子鬼混！”
随着声音，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妇女叉着腰，怒气冲冲地从林子那头走了过来，正是刘二兰的娘，王婆。
王婆早就看刘铁柱不顺眼了，觉得他又穷又没出息，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刚才发现二兰不在家，她一猜就知道是来找刘铁柱了，气不打一处来，循着路就找了过来。
“娘！”
刘二兰吓得赶紧站起来，脸色发白。
王婆根本不理女儿，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刘铁柱，唾沫星子横飞：“刘铁柱！
我告诉你，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们家二兰是什么身份？
那是要嫁去镇上享福的！
你看看你自己，家徒西壁，嫂子还病秧子似的，你能给二兰什么？
别耽误了我闺女的好前程！”
刻薄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刘铁柱心上。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婆说的，都是事实。
“还有你，二兰！”
王婆转头瞪着女儿，“跟我回去！
以后不准再跟这个穷小子来往！
再让我看见，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娘，你别说铁柱哥！”
二兰鼓起勇气辩解了一句，“铁柱哥是好人！”
“好人能当饭吃？
好人能给你盖瓦房？”
王婆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拉二兰，“走！
跟我回家！
明天就让张老板来下聘礼！”
“我不回！
我不嫁！”
二兰挣扎着。
“反了你了！”
王婆用力一拽，把二兰拉得一个趔趄。
她狠狠瞪了刘铁柱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刘铁柱，你给我记着，离我闺女远点！
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她拽着哭哭啼啼的二兰，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铁柱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半个没吃完的馒头，馒头己经凉了，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山风吹过林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看着王婆和二兰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憋屈、愤怒、还有深深的不甘，像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他知道，要想留住二兰，要想让嫂子过上好日子，光靠砍柴是远远不够的。
可他，一个穷小子，又能做什么呢？
刘铁柱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簌簌落下，手背上渗出血丝，他却感觉不到疼。
一定要想办法！
一定要变强！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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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刘铁柱紧绷的脸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心里那点苦涩仿佛被这声呼唤冲淡了些。
“二兰？
你咋来了？”
刘二兰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竹篮，篮子里用布盖着东西。
“我猜你肯定上山砍柴了，就给你送点吃的。”
她说着，把篮子递过来，掀开布，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罐咸菜。
“你咋……”刘铁柱愣住了。
在这顿顿粗粮的刘家沟，白面馒头可是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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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兰眨眨眼，脸上带着点小狡黠，“你快吃，垫垫肚子。”
刘铁柱看着那雪白的馒头，喉咙有些发紧。
他知道，二兰家条件比他家好点，但也强不到哪儿去，这白面馒头，怕是她省下来的。
“我不饿，早上吃了窝头。”
“吃嘛！”
刘二兰把馒头往他手里塞，“你砍柴费力气，哪能只吃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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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铁柱心里，二兰就像天上的星星，照亮了他灰暗的日子。
他知道二兰对他好，那种好，纯粹又热烈，像山里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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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柱哥，”刘二兰蹲下身，拿起旁边一根细柴，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石子，声音低了些，“我跟你说个事。”
“嗯？”
刘铁柱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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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兰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倔强，“那个张老板都快三十了，听说还打老婆，我才不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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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兰有些委屈，眼圈红了，“铁柱哥，我不怕穷，我就想……”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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