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往雁门关的每一处缝隙里钻。
主营帐外的临时伙房，西面漏风，只有一口黑黢黢的行军锅勉强冒着热气。
萧惊雁缩在灶台后，用冻得通红的手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火星子溅到粗布棉袄上，烫出个不起眼的小洞。
她如今叫“萧九”，一个在军籍上都查不到全名的伙夫。
三个月前，镇国将军府满门流放，父亲萧靖远“通敌叛国”的罪名昭告天下，午时三刻斩于市曹的消息传到流放队伍时，她趁着押送官醉酒，滚下结冰的山涧，捡回半条命。
再醒来时，曾经的将军嫡女萧惊雁，就成了这身板瘦弱、连名字都模糊的“萧九”，混进了这支开往雁门关的补充兵队伍。
“萧九！
发什么呆？
锅里的糊糊快熬干了！”
粗犷的呵斥声砸过来，是伙头军的队长王屠子，一脸横肉，看她这“半大孩子”模样，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萧惊雁低头应了声“是”，拿起长柄木勺搅动锅里的杂粮糊糊。
热气熏得她眼睫发潮，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父亲被斩首时的画面——明明是为国征战半生的铁血将军，临刑前却连一句辩解都被堵住，只留给长安方向一个决绝的背影。
还有母亲，得知消息后一头撞在祠堂的家训碑上，血染红了“忠”字的最后一笔。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骨的疼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
她不能死，更不能就这么当个任人欺辱的伙夫。
父亲的冤屈，家族的血仇，她得一条一条，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吱呀——”伙房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雪沫子灌进来，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搓着手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倨傲的队正，瞥了眼锅里的糊糊，嗤笑道：“王头儿，就给弟兄们吃这个？
老子刚从主营帐过来，张校尉他们正炖着羊肉呢！”
王屠子连忙点头哈腰：“军爷说笑了，咱们哪能跟校尉大人比？
能有口热乎的填肚子就不错了。”
那队正扫过缩在灶台边的萧惊雁，目光在她瘦小的身形上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嗓门：“听说这小子是从流放队伍里跑出来的？
这种人家的种，留着怕是晦气吧？
要是敢通敌，老子第一个劈了他！”
这话像淬了冰的刀子，首扎萧惊雁的心口。
她握着木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王屠子怕出事，赶紧打圆场：“军爷多虑了，萧九这小子老实得很，除了添柴烧火啥也不会，哪有那胆子……”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凄厉的示警号角——“呜——呜——”声音尖锐，不同于平日的操练，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王屠子和那队正都是一僵。
“是……是敌袭号角！”
队正脸色骤变，拔腿就往外跑，“快！
抄家伙！”
伙房里瞬间乱成一团，几个伙夫吓得脸色惨白，抱头蹲在地上。
萧惊雁却在听到号角的刹那，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
是北狄的骑兵！
他们惯用雪夜突袭！
父亲教过她，北狄人善骑射，冲击力强，但不耐久战，若遇突袭，需先稳住阵脚，利用地形设伏……“哐当！”
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还有士兵的惨叫。
王屠子抖着嗓子喊：“完了完了！
北狄人怎么摸到这儿来了……”萧惊雁没理会他，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几个空粮袋，又看了看那口烧得滚烫的行军锅。
“都别慌！”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拿粮袋去装雪，堵上门缝！
王头儿，把锅里的糊糊倒了，烧热水！”
王屠子愣了：“你疯了？
都要死人了，烧什么热水……要么等死，要么照做！”
萧惊雁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那是一种在尸山血海里淬炼过的锋芒，让王屠子下意识地闭了嘴。
几个伙夫哆哆嗦嗦地按她说的做，用装了雪的粮袋堵住门缝，又把锅里的糊糊倒进泔水桶。
萧惊雁则提起水桶，将水倒进滚烫的铁锅里，水汽瞬间蒸腾起来。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伙房门被踹开，两个穿着兽皮铠甲的北狄骑兵挥着弯刀冲了进来，满脸狞笑。
“抓活的！”
王屠子吓得瘫倒在地，其他伙夫更是尖叫出声。
萧惊雁却猛地抄起身边的长柄木勺，在滚烫的开水里搅了搅，趁着第一个骑兵冲过来的瞬间，侧身躲过弯刀，手腕一翻，将一勺沸水狠狠泼了过去！
“啊——！”
北狄骑兵猝不及防，被烫得惨叫，脸上瞬间起了水泡。
不等他反应，萧惊雁己经扑到灶台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口烧得通红的铁锅掀了起来，倒扣着朝第二个骑兵砸去！
铁锅边缘擦过对方的铠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冲击力让骑兵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
萧惊雁没有停手，她认出这骑兵腰间挂着的短刀——是父亲当年改良过的样式，军中配给过，后来不知怎的流落到了北狄人手里。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扑过去，一把夺过短刀，反手抵住那骑兵的咽喉，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说！
你们的主力在哪？”
她的声音冷得像门外的冰雪，眼神里的狠戾，哪里还有半分伙夫的怯懦。
被抵住咽喉的北狄骑兵瞳孔骤缩，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身手！
门外的厮杀声还在继续，但这间小小的伙房里，胜负己分。
萧惊雁握着刀的手稳如磐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从今天起，雁门关的雪，要染上该染的血了。
而她萧惊雁，也该从这灶台边，一步步走回属于她的地方了。
主营帐外的临时伙房，西面漏风，只有一口黑黢黢的行军锅勉强冒着热气。
萧惊雁缩在灶台后，用冻得通红的手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火星子溅到粗布棉袄上，烫出个不起眼的小洞。
她如今叫“萧九”，一个在军籍上都查不到全名的伙夫。
三个月前，镇国将军府满门流放，父亲萧靖远“通敌叛国”的罪名昭告天下，午时三刻斩于市曹的消息传到流放队伍时，她趁着押送官醉酒，滚下结冰的山涧，捡回半条命。
再醒来时，曾经的将军嫡女萧惊雁，就成了这身板瘦弱、连名字都模糊的“萧九”，混进了这支开往雁门关的补充兵队伍。
“萧九！
发什么呆？
锅里的糊糊快熬干了！”
粗犷的呵斥声砸过来，是伙头军的队长王屠子，一脸横肉，看她这“半大孩子”模样，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萧惊雁低头应了声“是”，拿起长柄木勺搅动锅里的杂粮糊糊。
热气熏得她眼睫发潮，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父亲被斩首时的画面——明明是为国征战半生的铁血将军，临刑前却连一句辩解都被堵住，只留给长安方向一个决绝的背影。
还有母亲，得知消息后一头撞在祠堂的家训碑上，血染红了“忠”字的最后一笔。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骨的疼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
她不能死，更不能就这么当个任人欺辱的伙夫。
父亲的冤屈，家族的血仇，她得一条一条，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吱呀——”伙房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雪沫子灌进来，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搓着手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倨傲的队正，瞥了眼锅里的糊糊，嗤笑道：“王头儿，就给弟兄们吃这个？
老子刚从主营帐过来，张校尉他们正炖着羊肉呢！”
王屠子连忙点头哈腰：“军爷说笑了，咱们哪能跟校尉大人比？
能有口热乎的填肚子就不错了。”
那队正扫过缩在灶台边的萧惊雁，目光在她瘦小的身形上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嗓门：“听说这小子是从流放队伍里跑出来的？
这种人家的种，留着怕是晦气吧？
要是敢通敌，老子第一个劈了他！”
这话像淬了冰的刀子，首扎萧惊雁的心口。
她握着木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王屠子怕出事，赶紧打圆场：“军爷多虑了，萧九这小子老实得很，除了添柴烧火啥也不会，哪有那胆子……”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凄厉的示警号角——“呜——呜——”声音尖锐，不同于平日的操练，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王屠子和那队正都是一僵。
“是……是敌袭号角！”
队正脸色骤变，拔腿就往外跑，“快！
抄家伙！”
伙房里瞬间乱成一团，几个伙夫吓得脸色惨白，抱头蹲在地上。
萧惊雁却在听到号角的刹那，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
是北狄的骑兵！
他们惯用雪夜突袭！
父亲教过她，北狄人善骑射，冲击力强，但不耐久战，若遇突袭，需先稳住阵脚，利用地形设伏……“哐当！”
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还有士兵的惨叫。
王屠子抖着嗓子喊：“完了完了！
北狄人怎么摸到这儿来了……”萧惊雁没理会他，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几个空粮袋，又看了看那口烧得滚烫的行军锅。
“都别慌！”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拿粮袋去装雪，堵上门缝！
王头儿，把锅里的糊糊倒了，烧热水！”
王屠子愣了：“你疯了？
都要死人了，烧什么热水……要么等死，要么照做！”
萧惊雁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那是一种在尸山血海里淬炼过的锋芒，让王屠子下意识地闭了嘴。
几个伙夫哆哆嗦嗦地按她说的做，用装了雪的粮袋堵住门缝，又把锅里的糊糊倒进泔水桶。
萧惊雁则提起水桶，将水倒进滚烫的铁锅里，水汽瞬间蒸腾起来。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伙房门被踹开，两个穿着兽皮铠甲的北狄骑兵挥着弯刀冲了进来，满脸狞笑。
“抓活的！”
王屠子吓得瘫倒在地，其他伙夫更是尖叫出声。
萧惊雁却猛地抄起身边的长柄木勺，在滚烫的开水里搅了搅，趁着第一个骑兵冲过来的瞬间，侧身躲过弯刀，手腕一翻，将一勺沸水狠狠泼了过去！
“啊——！”
北狄骑兵猝不及防，被烫得惨叫，脸上瞬间起了水泡。
不等他反应，萧惊雁己经扑到灶台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口烧得通红的铁锅掀了起来，倒扣着朝第二个骑兵砸去！
铁锅边缘擦过对方的铠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巨大的冲击力让骑兵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
萧惊雁没有停手，她认出这骑兵腰间挂着的短刀——是父亲当年改良过的样式，军中配给过，后来不知怎的流落到了北狄人手里。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扑过去，一把夺过短刀，反手抵住那骑兵的咽喉，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说！
你们的主力在哪？”
她的声音冷得像门外的冰雪，眼神里的狠戾，哪里还有半分伙夫的怯懦。
被抵住咽喉的北狄骑兵瞳孔骤缩，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身手！
门外的厮杀声还在继续，但这间小小的伙房里，胜负己分。
萧惊雁握着刀的手稳如磐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从今天起，雁门关的雪，要染上该染的血了。
而她萧惊雁，也该从这灶台边，一步步走回属于她的地方了。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