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我用一百个谎言编织成网，将她囚禁在我身边。
我以为我是掌控一切的猎人。直到那天暴雨，我失控地从背后抱住她：“别走。
”她却轻轻擦掉我的眼泪：“你撒谎的时候，眼睛太寂寞了。”原来，被看穿心底荒凉的人，
一直是我。第 1 章街角的灯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停下脚步。前面的巷口，
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她的行李箱倒在一边，轮子还在微微转动。她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
我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我能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很轻。我开口，
声音有点干：“你……需要帮忙吗？”她抬起头。脸上没有眼泪，只有一种空白的表情。
她的眼睛看着我，像两潭没有风的静水。我看着那双眼睛，心里某个地方塌下去一块。
我重复了一遍：“需要帮忙吗？”这次，她点了点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是个程序员，
习惯了和逻辑打交道。不熟悉处理这种场面。我只是说：“我家就在附近，如果不介意的话，
可以暂住一晚。”我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很奇怪。像个坏人。
但她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她只是看着我，然后又点了点头。她扶起行李箱，跟在我身后。
箱子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格当嘚——格当嘚——的声音。这声音在深夜里很响。
我住的是一栋高层公寓。电梯里，我们谁也没说话。镜面墙壁映出我们两个人。我很高，
她很矮。我穿着深色的居家服，她穿着一条浅色的连衣裙。我们看起来不搭。我开门进屋。
屋里很整洁，也很空。除了必要的家具，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我指了指沙发：“你今晚可以睡这里。”我给她找了条新毯子和一个枕头。她接过，
小声说了句“谢谢”。我倒了杯温水给她。她捧着杯子，手指很白。我站在原地，
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我说：“你早点休息。”我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我靠在门上。
心脏跳得很快。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讨厌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我想起她那双眼睛。
那里面没有东西。像一片被大雨冲刷过的空地。我觉得我好像应该做点什么。我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还亮着代码。我一条也看不进去。我打开浏览器。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我输入：“海城到安城，火车，今天晚上。”屏幕上跳出信息。线路正常，
末班车还有半小时。我关掉页面。我对自己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明天能顺利回家。
仅此而已。第 2 章我醒得很早。生物钟，改不掉。我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客厅里很安静。她还在睡，侧着身，蜷在沙发上。毯子盖得很好。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
刚好照在她头发上。她的头发有点乱。我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我习惯自己做，干净。
煎了两个鸡蛋，热了牛奶。我把食物放在餐桌上。然后我回到房间，关上门。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外面有动静。是她的脚步声。很轻。
然后是水声。又过了一会儿，她敲了敲我的门。我打开门。她站在门口，已经把毯子叠好了，
放在沙发一头。“那个……早上好。”她说。“早。”我应了一声，“我做了早餐，
一起吃吧。”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们坐在餐桌两边。气氛有点尴尬。我吃饭很快，
三两口就解决了。她吃得很慢，小口小口的。“谢谢你。”她又说。“没事。”我回答。
沉默。我受不了这种沉默。我清了清嗓子：“你今天有什么打算？是回家吗？”她抬起头，
眼神里有一丝黯然。“嗯，我准备去车站买车票。”她说。我看着她。我忽然不想让她走了。
这个念头很突然，也很不讲道理。我脑子里快速运转。我昨晚查过的信息跳了出来。
我说：“今天可能不行。”“啊？”她很疑惑。“我昨晚看新闻，
好像说南边那条线路因为暴雨塌方了。所有的车都停运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她拿出手机，开始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怕她查到不一样的信息。过了几分钟，她放下手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真的……停运了。”“嗯。”我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阵罪恶感。
“那怎么办？”她看起来有点无助。“外面坏人多，你这样单纯，待在我身边最安全。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我只是说：“如果不介意，可以再住几天。等线路通了再走。
”她犹豫了。我能看出来她在权衡。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我说。谎言的种子，就这样种下了。它很小，很不起眼。但我知道，
它可能会生根发芽。第 3 章她留了下来。我的生活被打乱了。我习惯了独来独往。现在，
家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很安静的人。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东西。
或者看着窗外。她不乱动我的东西，也不大声说话。她就像一个透明的存在。但我知道她在。
我能感觉到。这感觉很奇怪。不坏，但也不习惯。我开始刻意地照顾她。我买了很多菜，
学着做各种好吃的。我告诉她，外卖不卫生。我给她买了新的洗漱用品，新的拖鞋。
我说旧的用着不舒服。她每次都很有礼貌地道谢。她的眼神里，除了那点挥之不去的空，
还多了一点点感激。我心里那点罪恶感，好像就被这点感激冲淡了。我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照顾一个人。让她依赖我。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觉得害怕。这天晚上，我坐在电脑前工作。
她走过来，小声问：“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吗？我的手机没电了，我想查查招聘信息。
”“好。”我把电脑推给她。我起身去倒水。当我回来时，她正专注地浏览着网页。
我无意中瞥了一眼。她打开的是本地的一个生活论坛。我忽然紧张起来。
我怕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比如，关于线路停运的辟谣新闻。我站在她身后，
假装在看屏幕上的代码。我的手心在出汗。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只是认真地浏览，
偶尔记下一些东西。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她把电脑还给我。“谢谢你。”她说。“不客气。
”我接过电脑。等她回了房间，我立刻打开浏览器历史记录。我看到了她访问的页面。
都是一些正经的招聘网站。没有别的。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但就在我准备关闭历史记录时，
我看到了我自己昨晚的搜索记录。它还在那里，清清楚楚。“海城到安城，火车，今天晚上。
”“南线路暴雨塌方。”我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到了吗？她肯定看到了。她为什么不问？
她是在试探我吗？我关掉电脑，靠在椅子上。客厅里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
咚，咚。像在敲一面警钟。谎言的蛛网，已经开始编织了。而我，和网里的那只蝴蝶，
都在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第 4 章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还是没有走。
我也没有再提过线路的事。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我负责提供食宿，
她负责……待在这里。我开始有意识地给她灌输一些信息。我吃饭的时候，
会刷一些社会新闻给她看。“你看，这个独居女孩被骗了，好惨。
”我会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或者，“现在外面多乱啊，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我像一个忧心忡忡的长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怕。我怕她哪天突然说，
要走了。我怕这个好不容易才变得有点温度的家，又变回原来那个冰冷的空壳。她听着，
总是点点头，不说话。她的眼神很深，我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她相信我吗？我不知道。
这种未知让我焦虑。我开始更加频繁地观察她。她喜欢在阳台上待着，看楼下的车水马龙。
一看就是很久。她不怎么联系朋友，手机也很少响。她好像真的无依无靠。这让我既心疼，
又有一丝病态的窃喜。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这间屋子。现在，我的世界里多了她。
我的世界好像变大了一点。但对她来说，她的世界是不是被我缩小到只有这间屋子了？
我不敢想下去。一天，我“不小心”把一杯水洒在了她正在看的手机上。手机屏幕黑了。
“啊，对不起！”我立刻道歉，“我赔你一个新的。”“不用不用，可能只是短路了，
晾晾就好了。”她说。但我知道，没那么容易。我成功地切断了她与外界的一个主要联系。
我为自己找理由，这是个意外。但心里深处，我知道这是我的又一个谎言。
一个精心设计的“意外”。我看着她拿着那只黑屏的手机，发呆。
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我在做什么？我正在变成一个我自己都讨厌的人。一个骗子。
一个囚禁者。但看着她还在这里，还在我的视线里，我又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心。
第 5 章我发现她变了。她开始更频繁地看我。不是那种不经意的瞥，而是专注的，
带着探究的看。当我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外面世界的危险时，她会静静地看着我，
直到我感到不自在，移开视线。她不戳穿我。她什么都不说。
但她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力。这让我开始失眠。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我却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开始怀疑她做的每一件事。她去阳台，是不是在观察地形，想逃跑？她长时间地看窗外，
是不是在计算路线？我的逻辑，我的代码，在这里全都失效了。
我的世界被感性的恐惧所占据。我变得草木皆兵。这天，我提前下班回家。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买了她提过一次的蛋糕。我打开门，屋里很安静。我以为她出去了。
但当我走近客厅时，我听到了声音。是从我房间里传出来的。是她的声音。她在打电话。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嗯，
我还好……不用担心我……我……我暂时住在一个朋友这里……对，
一个很好的朋友……工作……我在找……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好，那先这样，
挂了。”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蛋糕，像一尊雕像。她有手机。她的手机没坏。她骗了我。
或者说，她用我的谎言，构建了她自己的谎言。我们都在演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然后离开？她也在害怕什么吗？还是说，她……和我一样，
也享受这种虚假的安稳？我感觉一阵眩晕。我一直以为我是掌控者，是织网的人。但此刻，
我发现自己可能也是网里的一只虫子。我们互相纠缠，互相欺骗，又互相依赖。
我把蛋糕放在餐桌上。奶油的甜香弥漫在空气里。我却觉得无比苦涩。她从房间出来，
看到我，愣了一下。“你回来了。”“嗯。”我指着蛋糕，“买了蛋糕。”她走过去，
看着蛋糕，没有动。她看着我，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谢谢你。”她最后说。
我们谁都没有提刚才的电话。就像谁都没有提起那条根本没有塌方的铁路。
第 6 章谎言的第二层。她的电话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混乱。她有一个可以联系的“朋友”。
她不是孤身一人。那她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了我？这个念头让我心脏狂跳。但理智告诉我，
不可能。谁会喜欢上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把自己困住的人？除非，她有别的原因。
我开始偷偷地观察她更多。我想找出答案。我装作去上班，但会在中途折返。
我想看看她一个人在家时会做什么。有一次，我透过猫眼，看到她坐在我的电脑前。
她没有浏览招聘网站。她打开了我的代码库。她一行一行地看，表情很专注。她是个程序员？
她看懂了吗？我完全不知道。我感到一阵恐慌。那是我的世界，我的堡垒。她正在侵入它。
还有一次，我看到她在打扫卫生。她把我书架上那些落了灰的技术书一本本拿下来，擦干净，
又整齐地放回去。她甚至把我乱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叠好，挂在衣架上。她像一个女主人。
在打理这个家。我的心乱成一团麻。她到底是谁？她想干什么？这天晚上，我终于没忍住。
我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她坐在我旁边，离我有一段距离。“你……好像懂代码？
”我状似随意地问。她转过头，看着我，没有惊讶，也没有否认。“一点点。”她说。
“大学学的。”“哦。”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你的家人呢？他们不担心你吗？
”我又问。这是我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她沉默了。客厅里只有电视的声音。过了很久，
她才开口：“我没有家人。”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我愣住了。我看着她。她的脸上还是那种淡淡的表情。但这一次，
我好像从那片平静的湖面下，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原来，我们是同类。都是没有根的人。
我忽然明白了。她留下来，不是因为我的谎言。而是因为，我的家，
给了她一个“家”的幻觉。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而我，用谎言留住她，
也只是害怕再次被抛弃。我们两个可怜虫，抱团取暖。用谎言取暖。第 7 章真相，
有时候比谎言更伤人。知道她的身世后，我不再试图用谎言留住她。我开始用别的方式。
我更关心她的生活。我给她买新衣服，带她去看电影。我试图带她走进我的世界。
我带她去我常去的那家书店，去我喜欢的那家日料店。
我努力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体贴的伴侣。她也很配合。她会对我笑，会和我讨论电影情节，
会夸我选的衣服好看。我们看起来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层关系下面，埋着多少谎言和不安。我们都在演戏，演给对方看，也演给自己看。
我害怕有一天，她会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后离开我。这种恐惧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开始不自觉地打听她找工作的情况。“今天面试怎么样？”我每天都会问。“还行。
”她总是这样回答。她从不跟我细说。她把她的世界，关在了门外。就像我把我的恐惧，
藏在了心底。这天，天气预报说晚上有暴雨。下午的时候，天色就暗了下来。我下班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