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痴恋一场空第44章

1 七年烛灭凌晨三点的城市，像一块沉入墨汁的湿布，沉甸甸地压在窗框上。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蛋糕上那簇小小的烛火，颤巍巍地，

在我眼底映出两点微弱的、摇摇欲坠的光。甜腻的奶油香气混着蜡烛燃烧的焦味，

固执地钻进鼻腔，黏在喉咙口，又沉又腻。今天是陆沉的生日。也是我爱他的第七个年头。

蛋糕上那个孤零零的“7”字蜡烛，像一道嘲讽的伤疤。

玄关处传来钥匙粗暴捅进锁孔的金属刮擦声，接着是门板被狠狠撞在墙上的巨响。

浓烈到刺鼻的酒气，裹挟着夜场特有的、混杂的香水味，像一股污浊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整个客厅。他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堵在门口，阴影几乎吞噬掉那点可怜的烛光。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捧着蛋糕迎上去，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阿沉，

生日快……”“滚开！”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手臂带着醉汉失控的蛮力猛地一挥。

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力狠狠撞在手腕上。蛋糕脱手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冰冷的白色瓷砖地上。

精心裱花的奶油、鲜艳的水果、松软的蛋糕胚，瞬间炸开，糊了一地狼藉。

那根代表七年的“7”字蜡烛，滚了两滚，火光挣扎了几下，彻底熄灭了。黑暗，

连同那股令人窒息的甜腥，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脏。他趔趄着从我身边硬挤过去，

肩膀重重撞在我胸口，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酒渍和陌生香水味的印痕。我踉跄着后退一步，

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他径直走向卧室，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施舍给我，

只留下醉醺醺、含混不清的嘟囔：“挡路……碍事……”客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酒气，

还有地上那滩刺目的狼藉。甜腻的气息混合着酒臭，在死寂的空气中发酵，令人作呕。

我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瓷砖缝里凝固的、已经发硬的奶油块，指尖传来一种黏腻冰冷的触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口涌上强烈的酸涩。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才把那翻涌的恶心感强行压下去。不能吐。吐了，只会让他更厌烦。我撑着墙壁，

一点一点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走到厨房，拿出抹布和垃圾桶。回到那片狼藉前，蹲下。

动作很慢，一点一点，把摔烂的蛋糕铲进垃圾桶。奶油黏在抹布上，糊在手指上，

甜腻的腥气越来越浓。我机械地擦着地，瓷砖上残留的油渍很顽固，需要用力蹭。

身体微微颤抖着，额角渗出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肋骨的位置，那几处陈年的旧伤疤，

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有无数根针在里面细细密密地扎着。终于，地板勉强恢复了洁净，

只剩下一些湿漉漉的水痕。我撑着酸痛的膝盖站起来，准备去清洗脏污的抹布。

经过他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时，脚步顿住了。深灰色的昂贵羊绒外套，

袖口蹭上了一点暗红的酒渍。我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钉在挺括的衣领内侧。

那里，

印着一个极其刺眼、极其清晰的印记——一抹鲜艳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玫瑰色唇膏印。

形状饱满，嚣张得刺目。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然后狠狠揉碎。眼前猛地一黑，

我慌忙扶住沙发靠背，才没让自己瘫倒下去。尖锐的耳鸣声在颅腔内尖叫起来，

盖过了外面偶尔驶过的夜车声。胃里那股被强压下去的恶心感，混合着尖锐的痛楚，

猛地冲了上来。我捂着嘴，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对着冰冷的马桶剧烈地干呕，

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灼烧般的胆汁灼烧着喉咙。镜子里映出一张脸，惨白得像鬼，

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青黑，嘴唇被咬破了皮，渗着血丝。像个被抽干了灵魂的破布娃娃。

我扶着冰凉的洗手台边缘，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入皮肤，寒意刺骨。

视线模糊地扫过镜中的自己——那抹唇印的鲜红，像烙铁一样烫在视网膜上，灼得生疼。

七年，两千多个日夜的卑微守望，换来的就是这一抹擦不掉的、属于别人的颜色？

一股尖锐的痛楚猛地攫住了心脏，比肋骨的旧伤发作时还要剧烈，几乎让我窒息。

我猛地扭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哗啦啦冲下来。我掬起水，

发狠地搓洗着刚才清理蛋糕时沾满甜腻奶油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皮肤被搓得通红生疼，

仿佛那污秽的不是手，而是整个灵魂。2 唇印惊魂身后卧室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拉开，

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陆沉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显然是被水声吵醒，宿醉和被打断睡眠的怒火在他眼中燃烧。“大半夜的，

你他妈在发什么疯？”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戾气，像砂纸磨过喉咙。我的动作僵住了，

水流还在哗哗地冲刷着通红的手。镜子里，我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委屈、痛苦、绝望——瞬间冲垮了堤坝。那抹刺目的唇印，

像一根导火索，引爆了积压七年的炸药。我猛地转过身，湿漉漉的手指指向沙发上那件外套，

声音因为压抑的哽咽和愤怒而尖锐得变了调：“那是什么？陆沉！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他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瞥了一眼衣领，那抹玫瑰红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刺眼。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慌乱或愧疚，只有一种被打扰后的、纯粹的厌烦和暴怒，

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呵，”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你管得着吗？”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把淬毒的匕首，

精准地捅进了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狠狠一剜。管得着吗？七年青春，断过的肋骨，

流掉的孩子，无数个在冰冷灯光下为他调试光线的深夜……原来，我连“管”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我死死咬着牙关才没让它喷出来。身体里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眼前阵阵发黑。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冰得我一个激灵。

我的退缩似乎更激怒了他。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赤红着双眼，几步就跨到了我面前。

浓重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混杂着，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毒气，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林晚，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我脸上，“整天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

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还要看你哭丧？滚！给我滚远点！”他猛地抬起手，不是巴掌，

而是紧握的拳头，裹挟着风声，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狠狠朝着我的胸口砸了下来！“砰！

”一声闷响，骨头断裂的细微“咔嚓”声被淹没在他粗重的喘息和我的痛哼里。

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砸飞出去。后背先是撞在冰冷的洗手台上，

尖锐的棱角狠狠硌进皮肉，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滑落，

侧腰和左肋又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瓷砖地板上。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从胸口、后背、侧腰炸开，疯狂地席卷了每一根神经。

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碾过胸腔，所有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出去，

只剩下尖锐的、令人窒息的碎裂感。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吸不进一丝氧气。眼前彻底黑了，

只有无数金色的星星在疯狂旋转、爆炸。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轰鸣。我张着嘴，

像一条濒死的鱼，徒劳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声音。

温热的液体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淌出来，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意识在剧痛的旋涡边缘浮沉、挣扎，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他那双穿着昂贵手工皮鞋的脚，

在我脸旁冷漠地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重重地迈了过去，走向客厅。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我一眼。黑暗彻底吞噬了我。3 冰封心死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无孔不入。意识像是从冰冷粘稠的深海里艰难地往上浮。每一次试图呼吸，

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沉重的束缚感。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由模糊的白色光晕逐渐清晰。惨白的天花板，惨白的墙壁，惨白的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