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一百次偷拍男友陈默时，发现他手机里存着前女友苏棠的九百多张照片。
“只是忘记删了。”他眼神闪躲。 直到苏棠回国那天，陈默彻夜未归。
凌晨他发来消息:“她需要我。” 林晚看着镜中自己与苏棠七分相似的侧脸，
终于明白那些深情凝视的真相。 她平静地收拾行李，却在衣柜深处摸到一个丝绒盒子。
里面是枚钻戒，刻着“致晚晚”。 楼下传来开门声，
陈默带着一身寒气抱住她: “我们结婚吧。”林晚举起手机，
屏幕上是苏棠刚发的朋友券配图是陈默熟睡的侧脸，文字:“兜兜转转， 还是你最好。
”正文第一百次偷拍陈默，是在一个被阳光泡得发软的周六上午。客厅里，
电视屏幕上是绿茵场激烈的拼抢，喧嚣声浪一阵阵涌起。陈默陷在沙发里，姿态放松，
下巴微微扬起，视线专注地粘在屏幕上。林晚就趴在他腿边的地毯上，像只慵懒的猫，
手里举着手机。屏幕里框住的是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喉结随着解说的激动解说微微滑动，
还有他专注时习惯性微微抿起的嘴角。光线正好，穿过阳台的纱帘，
给他侧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他耳廓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咔嚓。
”细微的快门声被淹没在电视的喧哗里。林晚满意地看着屏幕上的定格，指尖轻点，
熟练地保存。她的相册里，有一个名为“默”的文件夹，
里面塞满了这样的瞬间：他睡着时微蹙的眉头，吃饭时腮帮鼓起的弧度，
甚至只是低头看手机时垂下的眼睫，在她眼里都是值得记录的珍宝。九百九十九张了，
加上这张，刚刚好一千。一个带着点傻气的、属于她一个人的里程碑。“又偷拍我？
”陈默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目光却没离开电视屏幕。
“记录你的帅，不行啊？”林晚笑嘻嘻地抬头，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膝盖，“第一千张，
有纪念意义的。”他这才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伸手揉了揉她头顶蓬松的发丝，
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近乎敷衍的宠溺。“行，你高兴就好。”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
很快又回到了屏幕上激烈的赛事里。林晚心头那点因凑满一千张照片而涌起的雀跃，
像被戳破的气球，悄无声息地瘪了下去。她维持着趴伏的姿势没动，
目光却黏在了他随意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黑色的磨砂外壳，和她的是情侣款。
屏幕是暗的。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带着点顽皮的试探：他会不会也存着我的照片？
存了多少？会不会也偷偷建了个文件夹叫“晚”？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有点压不住。
心脏在胸腔里轻轻敲着小鼓。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机边缘，冰凉的触感。
他没反应，全神贯注地盯着一次惊险的门前解围。林晚屏住呼吸，指尖微微用力，
手机无声地滑落到她摊开的手掌里。解锁密码是他的生日，她熟稔地输入。屏幕亮起，
是她熟悉的壁纸，一片宁静的湖泊。她径直点开图库应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掠过一些截图、风景照，还有一些工作资料图片。指尖因为莫名的紧张而有些潮湿。
她点开了那个显眼的云朵图标——同步相册。列表展开。排在最上面的是一个文件夹，
名称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T。创建时间，三年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像冰冷的藤蔓，猝然缠上心头，让她滑动屏幕的手指变得僵硬而迟缓。她点开了它。瞬间，
海量的照片瀑布般倾泻而下，填满了整个屏幕。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女孩。明媚张扬，
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在樱花树下回眸大笑，裙摆飞扬；她在海边踏浪，
水花溅湿了小腿；她举着冰淇淋，鼻尖上沾了一点奶油，
对着镜头做鬼脸；她依偎在陈默怀里，
笑容甜蜜得能融化寒冬……每一张都洋溢着鲜活的生命力和毫不掩饰的爱意。照片里的陈默，
眼神炽热滚烫，嘴角扬起的弧度是林晚从未见过的、毫无保留的灿烂。那种光芒，
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苏棠。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林晚所有的侥幸。
文件夹的属性清晰地显示着：照片数量，九百七十三张。创建时间，甚至早于他们相识。
最后一张照片的修改日期，就在上周。一股冰冷的洪流从脚底猛地窜起，
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林晚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耳边电视里的喧嚣、解说的嘶吼、绿茵场上的哨音，
全部被一种尖锐的、令人窒息的嗡鸣取代。她维持着那个趴伏的姿势，
手里攥着那部滚烫的手机，像一个骤然失去灵魂的躯壳。地毯粗糙的纤维磨蹭着她的脸颊，
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晚晚？”陈默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我手机呢？刚好像有震动。”林晚猛地一颤，
像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她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张苏棠在海边大笑的照片，刺眼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她抬起头，
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眼神里充满了破碎的茫然和无声的诘问。陈默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张他无比熟悉的明媚笑脸上。他脸上的轻松瞬间冻结，像是被骤然投入冰窖。
一丝清晰的慌乱掠过他的眼底，快得几乎抓不住，但林晚捕捉到了。他下意识地伸手，
动作有些急，一把将手机从林晚冰凉的手里抽了回去。客厅里只剩下电视聒噪的背景音，
两人之间的空气却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哦，这个啊……”陈默低头摆弄着手机，
手指飞快地滑动了几下，像是在删除什么，又像是徒劳地掩饰。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
带着一种心虚的含糊，试图稀释这沉重的气氛，“都是很早以前的了。苏棠的。一直忘了删，
占着云空间。”他抬起眼，飞快地瞟了林晚一下，视线像受惊的鸟儿般掠过她苍白的脸，
随即又落回自己膝盖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什么，真的。早过去了。”他补充道，
语气努力装得轻松，却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虚弱。林晚依旧沉默。她看着他躲闪的眼神，
看着他手指无意识摩挲手机边缘的小动作，看着他下颌线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弧度。
那“忘了删”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进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九百七十三张照片，跨越三年，直到上周还在云端静静躺着，这叫“忘了”？
她精心收藏的一千张关于他的瞬间，在这个庞大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数字面前，
瞬间显得可笑而廉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
她张了张嘴，想质问，想嘶吼，想问他存着这些照片的时候，看着苏棠笑靥如花的时候，
心里究竟有没有一刻想起过她林晚？但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堵住了，
所有声音都堵在胸腔里，闷得发慌。最终，她只是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
带倒了茶几上一个空水杯。杯子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她没有回头看他瞬间抬起的、带着惊愕和一丝慌乱的脸，也忽略了那一声低低的“晚晚？”。
她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快步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反锁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刺耳。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一点点滑落，
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窗外阳光依旧明媚，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
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底迅速蔓延开的、无边无际的寒凉。
九百七十三。那个庞大的数字在脑海里疯狂盘旋，每一个像素都幻化成苏棠明媚张扬的笑脸，
和陈默眼中那种她从未拥有过的、滚烫的光芒。巨大的空洞感攫住了她，
伴随着一种被彻底否定的眩晕。原来那些她视若珍宝的瞬间，那些她以为的深情凝视，
不过是因为这张脸的侧影，像另一个人？“晚晚？开门。”门外传来陈默的声音，
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轻轻敲着门板，“我们谈谈，好不好？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晚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滚烫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不是她想的那样？那该是哪样？
九百七十三张照片，像九百七十三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自以为是的爱情上，
也扎穿了她小心翼翼维护的所有幻梦。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硬生生将喉咙里翻涌的呜咽压了回去。门外又传来几声敲门和低唤，她只是蜷缩得更紧，
像一只受惊的蜗牛，固执地缩回自己的壳里，隔绝了那个让她瞬间感到陌生和恐惧的世界。
那天之后，一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平静笼罩了这间曾经温馨的公寓。
林晚不再主动黏着陈默拍照，甚至很少再举起手机。她依旧上班下班，买菜做饭，
偶尔和陈默说几句必要的话，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只是她不再看他。
当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来，试图捕捉她的视线时，她会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或者侧过脸，
专注地盯着手边无关紧要的物件——水杯上凝结的水珠，或是碗碟边缘细小的花纹。
她害怕对上他的眼睛，害怕在那双她曾以为盛满深情的眸子里，
看到一丝闪躲、一丝怀念、一丝让她更加心碎的对比。陈默显然感受到了这种冰冷的疏离。
他尝试过几次笨拙的补救。一次是在晚饭时，他指着电视里某个综艺夸张的笑点，
试图逗她：“晚晚你看，这人多傻！”林晚只是抬眼扫了下屏幕，
嘴角连一丝敷衍的弧度都没牵起，“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拨弄碗里的米粒。
空气瞬间冷得能结冰。还有一次，他下班回来，罕见地带了一小束包装精美的白色郁金香。
花很新鲜，还带着水珠。他递过来时，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路过花店，
看着挺新鲜。”林晚看着那束花，白色的花瓣在灯光下显得纯洁又脆弱。
她记得苏棠发过一张照片，在一片白色的郁金香花田里，笑得肆意张扬。她默默接过花束，
指尖冰凉，然后转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它塞进了最靠里的角落。那里寒气最重，很快，
那些花瓣的边缘就会蜷曲发黑。她没有再看陈默的表情。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束被冷落的白郁金香，像一个沉默的祭品，祭奠着某种无法挽回的流逝。
公寓里只剩下空洞的寂静，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却填不满两人之间那道越来越宽的鸿沟。
他们像两个被强行按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自守着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无形的冰面上艰难地滑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打破这岌岌可危的平静，
坠入更深的未知。这种压抑的平静，在一个寻常的工作日傍晚被彻底粉碎。
林晚刚把炒好的青菜端上桌，陈默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是一条新微信消息。
屏幕顶端弹出的预览框清晰地显示着发信人的名字：苏棠。林晚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端着盘子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尖捏得发白。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把盘子放下，动作僵硬。
陈默正从厨房拿了碗筷出来，手机震动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他走过来，拿起手机，
目光触及那个名字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松开。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扣在了桌面上。“吃饭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林晚也拿起筷子，却觉得那筷子有千斤重。她夹起一根青菜，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空气再次凝固，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沉重。苏棠的名字像一个无形的幽灵，盘旋在餐桌上方。
“她……”林晚终究没忍住，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回国了？” 话一出口，
她就后悔了。为什么要问？答案不是昭然若揭吗？
她看到了预览框里那几个字：我落地了。陈默夹菜的动作停顿了半秒。他抬眼，
目光落在林晚紧绷的脸上，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那里面有惊讶，有一丝被窥破的狼狈，
似乎还有一点……难以言喻的犹豫？“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重新低下头去扒饭，“刚回来。”“哦。”林晚也低下头，盯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落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