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末世病毒席卷全球,动植物疯狂变异。我作为植物学家发现,
某种特殊苔藓能抑制人类变异。军方为独占资源,欲用核弹摧毁所有变异生物。决战前夕,
我吞下过量苔藓,身体开始木质化。意识沉入地脉网络,听见森林在哀鸣。
“帮帮我们...人类不该是敌人...”当核弹来袭,我张开木质双臂,
调动整片森林的力量形成护盾。冲击波中,我彻底化作树人。新的纪元里,
森林会记住最后的人类一空气是粘稠的绿,
带着腐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过分旺盛的甜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呼吸上。
脚下是松软而危险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腐殖质,一脚踩下去,
湿滑的苔藓和菌类无声地塌陷,仿佛随时会探出缠绕的根须,将闯入者拖入永恒的黑暗。
参天古木早已面目全非,树干扭曲膨大,布满了狰狞的瘤节和渗出粘稠树液的裂口,
它们虬结的枝桠在高处疯狂地绞缠在一起,遮蔽了天光,
只在缝隙里漏下几缕惨淡的、带着病态黄绿的光斑。这里是曾经的国家森林公园。现在,
它是“瘴疠林”——人类版图上最后几块未被完全“异化”的区域之一,
也是李哲他们最后的希望所在。他伏在一丛剧烈膨大的变异蕨类植物后面,
心跳声在死寂中震得耳膜发疼。汗水沿着额角滑下,刺得眼角生疼,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身上的防护服早已被坚韧的植物钩刺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底下深灰色的耐磨布料,
边缘沾染着可疑的暗绿色汁液和泥土。每一次吸入这饱含变异孢子的空气,
肺部都像被细小的砂纸摩擦着。前方,目标就在那里。一小片不起眼的区域,
在巨大扭曲的树根缝隙间,紧贴着潮湿的岩石,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深绿色的绒毯。
正是李哲苦苦寻觅的“安息苔”。它们看上去如此平凡,甚至有些孱弱,
与周围那些张牙舞爪的变异植物格格不入。就是这些不起眼的苔藓,分泌出的特殊生物碱,
是目前唯一能延缓人体被“绿疫”病毒彻底异化的天然抑制剂。李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手指在防护手套里微微颤抖。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厚实的苔藓层,
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电流般的安抚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瞬间压下了肺部那令人窒息的灼痛和脑海中盘旋的疯狂低语。他精神一振,动作利索起来,
用特制的合金小铲,沿着岩石边缘,
快速而精准地将大片苔藓连带着底下薄薄一层腐殖质铲起,
装入腰侧一个带有特殊过滤阀门的密封采集罐中。罐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密封完毕。
几乎就在声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带着金属腥气的恶风猛地从头顶掠过!李哲头皮炸开,
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猛地向旁边一滚,撞进一丛湿漉漉的巨大蘑菇底下。
粘稠冰冷的菌伞黏液糊了他一脸。“嘶——嘎!”刺耳的摩擦音撕裂了森林的死寂。
他刚才藏身的那片巨大蕨类植物,如同被无形的巨镰拦腰斩断,轰然倒塌。断裂处,
汁液如同墨绿色的血液般狂喷。一个巨大的、流线型的阴影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
轰然砸落在他刚才的位置。泥浆和腐叶四溅。一只螳螂。或者说,曾经是螳螂的东西。
它的体型膨胀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几乎有一辆小型越野车大小。
覆盖全身的甲壳不再是翠绿,而是变成了油亮、混杂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深褐色,
上面布满了扭曲的棘刺和不断蠕动、分泌着粘液的瘤状物。
最恐怖的是它那对标志性的“镰刀”,此刻已彻底异化,边缘闪烁着剧毒的幽绿寒光,
刃口布满了细密、不断开合的锯齿,每一次摩擦都带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和零星的火花。
复眼如同两簇燃烧的、毫无理性的深绿鬼火,死死锁定了李哲藏身的蘑菇丛。
李哲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静止。
肺部的灼痛因为刚才的剧烈翻滚再次尖锐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片。
汗水模糊了护目镜。螳螂巨大的三角头颅缓缓转动,复眼扫视着浓密的植被。
它那镰刀状的前肢不安分地摩擦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嚓嚓”声,
每一次刮擦都带起一溜细微的火星,在幽暗的林间格外刺眼。它似乎在犹豫,又像是在聆听。
粗壮如树干的后肢微微屈起,覆盖着粘稠液体的甲壳下,肌肉虬结鼓胀,
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李哲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汗水浸透了内衬,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连眼珠都不敢转动,
视线死死盯在螳螂那覆盖着诡异瘤状物的、微微起伏的胸腔甲壳上。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只有螳螂复眼中跳动的绿芒和自己的心跳声在死寂中轰鸣。
就在李哲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时,螳螂庞大的身躯猛地顿了一下。
它那狰狞的头颅倏地转向森林的西北方向,复眼里的绿光骤然变得锐利、焦灼,
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信号。那令人胆寒的摩擦声戛然而止。它粗壮的后肢猛地发力,
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极不相称的恐怖速度腾空而起,巨大的膜翅在身后展开,
搅动起腥臭的气流,瞬间化作一道深褐色的残影,撕裂浓密的树冠层,朝着西北方疾驰而去。
沉重的振翅声迅速远去,消失在林海的深处。李哲又僵在原地足足半分钟,
直到确认那致命的压迫感真的消失了,才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整个人瘫软下来,
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巨大蘑菇菌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他颤抖着手,摸索到腰间的密封罐,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
才找回一丝劫后余生的实感。他挣扎着站起身,抹掉护目镜上的粘液和汗水,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螳螂消失的西北方向。浓密扭曲的树影之后,
是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峦轮廓。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那不是随机的猎食行为。
那螳螂,是“被召唤”走的。有什么东西,在那片区域,在指挥着这些变异怪物?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萌芽,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二“铁穹”避难所的入口,
隐藏在一条不起眼的山体裂缝深处。厚重的、布满锈蚀痕迹的合金大门缓缓开启,
发出沉闷的呻吟。门缝里透出的不是光,
而是一种压抑的、混合着消毒水、霉味、汗臭和绝望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李哲侧身挤进去,沉重的合金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那个疯狂生长的绿色地狱。
通道里只有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映照着墙壁上剥落的油漆和渗出的冰冷水珠。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苟延残喘般的低沉嗡鸣,无法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滞涩感。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曲折狭窄的主通道。两旁是蜂窝般密集排列的居住单元,
低矮的门帘大多敞开着,露出里面拥挤不堪、堆满杂物的狭小空间。
一张张麻木、蜡黄、布满倦容的脸孔在昏暗中晃动,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压抑的咳嗽声、婴儿无力的啼哭、还有角落里传来的、无法抑制的、带着绿痰的剧烈呕吐声,
交织成一片末日低沉的背景音。角落里,一个瘦得脱形的老人蜷缩着,
布满绿斑的手臂神经质地抓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别过来…藤…藤活了…它们在说话…”李哲的脚步没有停顿,
只是眼神更沉了几分。他加快步伐,
走向通道尽头那扇相对厚实、标记着“医疗站/实验室”的金属门。推开门的瞬间,
一股更浓烈、更纯粹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苔藓特有的湿润土腥味涌了出来。室内空间不大,
被几排简陋的金属架分割开。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规格的玻璃器皿和塑料盒,
里面培育着的正是他从“瘴疠林”深处拼命带回来的安息苔。它们绿茸茸一片,
在恒定的冷白光下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生机,是这死气沉沉的地下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房间中央,几张简易的病床上躺着几个病人。他们的状态明显比外面通道里的人好上许多,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呼吸急促,裸露的皮肤上能看到清晰的、如同藤蔓般缠绕的绿色纹路,
但眼神不再涣散,至少有了焦点。其中一个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
手臂上覆盖着一块浸润了深绿色苔藓提取液的敷料,她正虚弱地抬起手,
试图去够床头柜上的一杯水。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实验服的身影立刻快步上前,
动作轻柔地扶起她的头,小心地将水杯凑到她干裂的唇边。“慢点,张姐,慢点喝。
”那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是苏颖。她挽着简单的发髻,
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额角,脸色有些憔悴,但那双专注的眼睛在惨白的灯光下却亮得惊人。
她喂完水,细心地替病人擦去嘴角的水渍,又检查了一下手臂上的苔藓敷料,确认没有移位,
这才直起身。当她看到门口的李哲时,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
那是混杂着担忧和巨大喜悦的光芒。“李哲!”她几乎是冲过来的,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的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逡巡,
落在他防护服上那几道新鲜的、边缘沾染着暗绿粘液的裂口时,瞳孔猛地一缩。“没事,
一点小刮蹭。”李哲摘下破损的护目镜,露出一张沾满泥污和汗水的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试图安抚她。他反手从背后卸下那个沉甸甸的密封采集罐,动作间牵动了肋下的肌肉,
让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东西带回来了,分量足够维持一周。
”苏颖的目光在那采集罐上停留了一瞬,里面是生的希望,但随即又落回李哲身上。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极力掩饰的痛楚和疲惫,
还有那防护服裂口下隐约可见的、不自然的青紫色。“你骗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丝哭腔,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臂,“过来!立刻处理!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螳螂的毒液是什么东西!”她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李哲被她半拖半拽地按坐在一张空着的病床上。苏颖动作麻利地拿来消毒液、剪刀和急救包,
剪开他肋下被划破的防护服和里衣。
一道不算深但边缘已经发黑、微微肿胀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
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正丝丝缕缕地向外蔓延。
伤口边缘还残留着几点深褐色的、粘稠的液体。苏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煞白。
“是那只螳螂?它伤到你了?!”她的声音发紧,拿着消毒棉签的手微微发抖。“擦了一下,
不严重。”李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但伤口接触到消毒液的剧痛还是让他闷哼出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那疼痛带着一种怪异的灼烧感和麻痹感,直往骨头缝里钻。苏颖咬着下唇,眼圈泛红,
手上的动作却异常利落精准,快速清理伤口,挤出污血,
然后将一小团新鲜捣碎的安息苔糊仔细地敷在创面上,再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冰凉的苔藓糊贴上皮肤,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清凉感迅速渗入,如同甘泉流过干涸的河床,
暂时压下了那蚀骨的灼痛和蔓延的麻痹感。“呼……”李哲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靠在冰冷的金属床架上。他看着苏颖专注而焦急的侧脸,
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流和更深的忧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
将在森林里看到螳螂异常行为以及自己那个可怕的猜测说了出来。
“…它像是被什么‘召唤’走的,苏颖。方向…是西北山区深处。我怀疑,
有什么东西…在组织它们。”苏颖正在收拾器械的手猛地一顿,
金属镊子“当啷”一声掉在托盘里。她的脸色由白转青,猛地抬头看向李哲,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组织?你是说…集群意识?指挥中枢?”她喃喃道,
声音干涩,“这…这怎么可能?绿疫病毒虽然恐怖,
但它的作用机制是激发生物体最原始、最混乱的生长和攻击欲望…怎么会形成秩序?
”“我不知道。”李哲的声音沉重得像灌了铅,他疲惫地闭上眼,
感受着苔藓带来的清凉与螳螂毒素残留的灼痛在体内拉锯,“但我亲眼所见。
那绝不是随机的猎食行为。那感觉…更像是…军队收到了集结令。”他睁开眼,
看向那些在恒温灯光下安静生长、散发着微弱生命绿光的苔藓。
“我们的时间…恐怕比想象中更少。”就在这时,医疗站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架子上的玻璃器皿嗡嗡作响。
合着机油、硝烟和一种独属于军人的、铁血冷硬的气息瞬间压过了室内消毒水和苔藓的味道。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抬起头。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为首的男人穿着笔挺却沾满污迹的旧式作战服,肩章显示着他的军衔——上校。他身材魁梧,
背脊挺得如同标枪,脸上的线条如同刀劈斧凿般冷硬,
一道深刻的疤痕从左边眉骨斜划至耳根,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添几分戾气。他叫罗烈。
他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压迫感,瞬间扫过整个医疗站,
最终钉在李哲身上,尤其是在他肋下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处停留了一瞬,眼神锐利如针。
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作战服的年轻士兵,神色紧张,眼神躲闪,
不敢看医疗站里那些病人惊惶的脸。罗烈大步走了进来,沉重的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
发出铿锵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他径直走到李哲的病床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李哲。他的目光居高临下,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博士。”罗烈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听说你又冒险出去了?收获如何?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旁边那个装满新鲜苔藓的密封罐。李哲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
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肋下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他迎上罗烈的目光,
尽量保持平静:“收获尚可,罗上校。暂时能维持一周左右的用量。”“一周?
”罗烈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眼神却愈发冰冷,“杯水车薪。”他的声音陡然加重,
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让几个本就虚弱的病人吓得瑟缩了一下。
“外面那些东西在进化!速度远超我们的想象!像你这样蚂蚁搬家,能救几个人?能撑几天?
”他的目光锐利如锥,刺向李哲:“告诉我,李哲!这苔藓,除了延缓,能不能根治?
能不能大规模合成?能不能变成武器?”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李哲感到喉咙发紧。他看着罗烈眼中那近乎狂热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一种强烈的不安攥紧了他的心脏。“不能。”他回答得异常艰难,声音干涩,
“安息苔的生物碱极其复杂,人工合成目前看不到希望。它只能暂时压制病毒活性,
延缓异化进程…而且,使用它本身就有代价。”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肋下那清凉的敷料处,
“它…会改变我们。”“改变?”罗烈嗤笑一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轻蔑和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焦躁,“变成半人半草?
总比彻底变成外面那些吃人的怪物强!也比在这里等死强!”他猛地踏前一步,身体前倾,
几乎要贴上李哲的脸,浓重的硝烟味扑面而来。“听着,博士!我们没有时间了!
‘铁穹’的能源核心最多再撑三个月!三个月!外面那些东西…它们已经不再是散兵游勇!
它们在集结!在形成规模!”李哲心中猛地一沉。罗烈的情报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集结?
你…你也发现了?”罗烈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像发现了猎物的鹰。“你也看到了?
”他逼视着李哲,随即又像是确认了什么,重重地哼了一声,“没错!
侦察小队传回的最后影像…西北‘黑山’方向!那些该死的东西,像军队一样在调动!
它们背后…一定有个‘脑子’!一个核心!”他猛地直起身,
环视着医疗站里所有人惊惧的脸,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落,带着一种残酷的决断:“所以,
我们不能再等了!被动防御就是慢性自杀!我得到授权,启动‘净世’预案!
”“净世”预案!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小小的医疗站里炸开。苏颖猛地捂住了嘴,
眼中瞬间蓄满了惊恐的泪水。几个清醒着的病人发出压抑的惊呼和抽泣。“不…罗上校!
那会毁掉一切的!”苏颖失声叫道,声音尖锐。“毁掉?”罗烈猛地转头,
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苏颖惨白的脸,“毁掉那些要把我们撕成碎片的怪物?
还是毁掉这个已经把我们逼到绝境的世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我们还有选择吗?!用战术核弹!锁定它们的核心区域!把那个指挥它们的‘脑子’,
连同方圆几十公里的变异体,彻底从这个星球上抹掉!一了百了!”“那安息苔呢?!
”李哲猛地站了起来,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强行站稳,死死盯着罗烈,
“安息苔只在那片区域的核心地带才有!核爆之下,它们会被彻底毁灭!
我们所有人…将再无延缓的希望!所有人都会…异化!”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嘶哑。
“那就赌一把!”罗烈咆哮着,脖子上青筋暴起,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赌核爆的冲击波和辐射,能连带把该死的绿疫病毒也一起‘净化’掉!赌我们能在毁灭中,
炸出一条生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比坐在这里,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出叶子烂掉强!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架子上,发出“哐当”巨响,震得上面的玻璃器皿一阵摇晃。
“那是同归于尽!”李哲的声音也在发抖,他指向那些在灯光下安静散发着生机的苔藓,
“它们…森林…它们未必就是敌人!我感觉到…它们很痛苦!它们也在抵抗!
也许…也许有另一种可能!”他想说出在森林深处感受到的那份沉痛的哀鸣,
但此刻在罗烈的狂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另一种可能?
”罗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李哲肋下那块苔藓敷料,
又指向那些病人身上蔓延的绿纹,脸上疤痕扭曲,“看看你自己!看看他们!
我们正在变成非人的怪物!这就是你寄予希望的‘另一种可能’?和森林共存?博士,
你已经被这些苔藓弄糊涂了!清醒一点!这是战争!人类和变异体的战争!没有共存,
只有你死我活!”他不再看李哲惨白的脸,猛地转身,
对着门口那个一直紧张等待的年轻士兵吼道:“通知指挥部!‘净世’预案启动!
目标:西北黑山核心区域!倒计时…72小时!”他的命令如同最终判决,冰冷而残酷。
士兵一个激灵,大声应道:“是!上校!”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罗烈最后扫了一眼医疗站里死寂的众人,目光在李哲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无比,
混杂着愤怒、失望,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但最终都被钢铁般的决绝覆盖。
他不再言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沉重的军靴声在通道里渐行渐远,留下令人窒息的绝望。
医疗站里一片死寂。只有消毒设备低沉的嗡鸣和病人压抑的啜泣声。
苏颖无力地靠在旁边的架子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李哲颓然坐回病床,
双手深深插入自己汗湿的头发里。肋下苔藓带来的清凉感依旧在,
但一股更深的、来自骨髓的寒意,却将他彻底淹没。72小时。核弹。净世。他抬起头,
望向培养架上那些在灯光下安静呼吸着的、绿茸茸的安息苔。它们如此脆弱,如此珍贵,
却又如此…无辜。森林深处那份宏大而沉痛的哀鸣,
再次隐约地、如同潮汐般拍打着他意识的边缘。三时间,
像“铁穹”深处那苟延残喘的能源核心读数一样,在绝望的滴答声中无情地流逝。
压抑的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通道里,
那些麻木绝望的面孔上,如今更多了一层末日审判来临前的死灰。
低语和哭泣被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所取代。
李哲把自己关在医疗站最里侧那个小小的、临时隔出来的“实验室”里。
这里没有恒温恒湿的精密设备,
只有几个简陋的培养皿、一台老旧的显微镜、一些基本的化学试剂,
还有最重要的——从“瘴疠林”深处带回来的、被小心保存和培育着的安息苔样本。
灯光惨白,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异常苍白的脸。肋下的伤口在苔藓的持续作用下,
灼痛和麻痹感已经消退了大半,但皮肤下那青紫色的脉络却似乎更深了,
并且隐隐向周围扩散出细微的、类似植物根须的纹路。指尖偶尔会传来一种奇异的麻痒感,
仿佛皮下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生长、扎根。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变化。时间太少了。
显微镜冰冷的金属镜筒贴着他的眼睑,视野里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安息苔细胞结构。
那些深绿色的细胞壁呈现出一种复杂的、近乎螺旋的纹路,内部流动着难以解析的荧光物质。
取浓缩液、化学催化、模拟共生环境……试图找到大规模人工合成其核心抑制生物碱的可能,
或者至少找到一种能替代它的物质。培养皿里,浓缩的苔藓提取液与各种试剂混合,
有时会短暂地发出奇异的微光,但更多时候是迅速变成毫无活性的浑浊沉淀。
记录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失败的方程式和潦草的注释,每一个鲜红的叉都像一把刀,
戳在他摇摇欲坠的希望上。“不行…还是不行…”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几根带着不正常暗绿色的发丝被扯落,轻飘飘地掉在实验台上。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人工合成的路径似乎被彻底堵死,
息苔的生物碱与宿主无论是植物还是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妙、难以复制的共生联系。
离开了那片特定的、被“绿疫”病毒重度污染却又奇异平衡的森林环境,
离开了它依附的那些古老岩石和特定的腐殖质,它的效力就在不可逆转地衰减。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难道真的没有选择了吗?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罗烈按下那个毁灭一切的按钮?
看着安息苔、看着森林、看着所有可能的未来,在核爆的强光中化为乌有?
“李哲…”苏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担忧。
她端着一杯用最后一点干净水冲的合成营养糊,轻轻放在他手边。“休息一下吧,
你的脸色…很差。”她的目光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微微发青的皮肤上,
落在他实验台上那几根异常的发丝上,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心痛。李哲抬起头,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没事,还…撑得住。”他端起杯子,
温热的糊状物滑过干涩的喉咙,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他看着苏颖同样憔悴的脸,
看着她眼里的血丝和担忧,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思绪。“苏颖,
”他的声音因为某种突然的激动而微微发颤,“你说过…安息苔的作用,除了压制病毒,
还有…沟通?”苏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语气带着研究者的严谨,
却也有一丝困惑:“是的,实验记录和病患反馈都表明,长期或大剂量使用苔藓提取物的人,
会报告一些…异常的感知。模糊的影像,难以理解的低语,
强烈的情绪波动…像是接收到了一些混乱的信号。我们推测,
可能是苔藓的生物碱影响了神经受体,或者…它们本身就像某种生物天线?
”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推测有些离奇,声音低了下去。混乱的信号…生物天线…沟通。
李哲猛地放下杯子,杯底与金属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死死盯着培养皿中那片生机盎然的深绿色苔藓,心脏狂跳起来,撞击着肋骨,
震得肋下刚刚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一个疯狂、决绝、孤注一掷的念头,
如同野火般在他脑海中疯狂燃烧起来。既然微量的苔藓能接收到模糊的信号,那么…更多呢?
远超安全剂量的…更多呢?既然人工合成和替代都走不通,
那么…把自己彻底变成“天线”呢?变成沟通的桥梁?去真正地“听一听”,那片森林,
那些在罗烈口中即将被“净化”的“敌人”,到底在“说”什么?
它们是否…真的存在某种意识?是否…真的有“另一种可能”?这个念头太疯狂,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