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养妹裴瑶瑶,只是对医学感兴趣,根本不是医生。
我惊恐挣扎着寻找裴清宴的身影。
却看见他温柔地给裴瑶瑶擦汗。
“乖宝别紧张,只是一台子宫畸形的剖腹产而已。
等你做完手术,补充完论文数据,我一定让你顺利进入哈弗医学院。”
手术结束后,裴清宴眼圈红红地看着我。
“阿愿,我们的孩子,宫内窒息,没抢救过来。”
可他不知道,我对麻药有抗性,手术后期恢复了听力。
我听见,他亲手掐死了我的孩子。
原来,他许诺过的美满未来,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成为他养妹的垫脚石。
我儿子的命,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堆冰凉的数据。
我心灰意冷,假死之前,给他留下了一份大礼。
1“阿愿,我去取孩子的死亡证明。
你刚做完手术,待在病房里不要乱跑。”
我极力忍耐,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怨恨。
“去吧,我现在头昏脑涨,想睡一觉。”
裴清宴一向多疑狠厉,绝不能让知道我发现了真相。
我害怕他为了裴瑶瑶的论文,强制我怀孕生产。
毕竟裴家如今扎根T国,黑白两道通吃。
而我无依无靠,唯一的真心人也对我满是算计。
看着我昏昏沉沉又要睡着,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放心地离开了。
我迫切地想见孩子最后一面。
捂着异常疼痛的伤口,我深一脚浅一脚,悄悄走到了太平间。
没想到拐角窜出了个人影,把我撞倒在地。
伤口被猛地扯到,我疼得爬不起来。
对方捡起地上的手机后,慌张地逃跑了。
我刚要给裴清宴打电话求救,才发现这部手机不是我的。
不知道误触到了哪里,一段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里面的人正是裴清宴。
视频里,裴清宴正在打电话,语气异常亲昵温柔。
“瑶瑶乖,这是你第一次主刀完成手术,一定累坏了吧。
我亲手为你熬了乌鸡汤,你先乖乖吃饭,晚一点我就回家陪你。”
挂了电话后,裴清宴语气冰冷地对旁边的白大褂说。
“张教授,你是产科圣手,阿愿的身体要尽快调理好。
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必须再次生产,否则赶不上瑶瑶的论文进度。”
“不行啊!夫人大出血,子宫差点保不住。
短时间内要二胎,就是让她送死!”裴清宴眼神冷漠:“我花重金请你来,不是为了听这种话的。
你尽管去做,有什么责任我担着。”
“那您为什么要掐死小少爷?”“阿愿坚持只要一个孩子。
但是瑶瑶的论文至少需要两次子宫畸形的妊娠案例。
他必须死。”
张教授走后,裴清宴重重叹息一声。
“瑶瑶,我亏欠你太多。
今生我只能以哥哥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只要能弥补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目瞪口呆。
刚才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个狗仔,听说裴清宴的孩子早夭,特意跟踪他,想挖点爆炸性新闻。
只是阴差阳错被我撞破。
我心里升起一种巨大的悲哀,又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我引以为豪的爱情,只是一滩谁都可以踩一脚的烂泥。
我咬牙忍着剧痛回到房间,浑身几乎被冷汗浸透了。
下一刻,脚步声响起,裴清宴轻轻推开门。
“阿愿,你衣服上怎么都是灰?”他细细擦着我脸上的脏东西,转头问照顾我的月嫂。
“王嫂,夫人刚才出门了,还摔倒了?”月嫂战战兢兢:“对不起裴总,我刚去给夫人拿换洗衣物了,不知道夫人去哪了……”还没等她话说完,裴清宴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手势。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丢进海里喂鲨鱼吧。”
保镖捂住月嫂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裴清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温柔。
“阿愿,你刚做完手术,怎么能乱跑?听话,好好休息,不然我会担心的。”
他拿出一个外卖盒。
“这是你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我特意让助理点的。”
可是,我吃的是外卖,裴瑶瑶却可以吃到他亲手熬的乌鸡汤。
裴清宴把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我面前。
我扭过头,默默流泪。
裴清宴抓起我颤抖不停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阿愿别哭,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裴清宴眼含泪花,要多深情有多深情。
我先天子宫畸形,又有多囊,受孕十分困难。
为了怀孕,我吞药吞到呕吐,打针打得肚子青紫一片。
为了给未出生的孩子祈福,我一路跪拜到寺庙,腿僵直了一个月。
刚怀孕的时候,裴清宴贴着我的肚子听胎动。
“宝宝呀,你要快点长大,那样才能和我一起守护妈妈。”
裴清宴,你太会演了,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2不一会,护士进来给我排恶露。
裴清宴站起身,熟练地播放起轻音乐:“我来吧。
我夫人从小就怕疼,擦破点皮都要掉眼泪。”
我练舞的时候,膝盖经常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他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总是会在擦药时放一些舒缓的轻音乐。
然后哄着我说,等歌放完,伤口就不疼了。
裴清宴温热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一圈圈轻柔地按着。
“阿愿,我特意找瑶瑶学的按摩手法,学了好几天呢。
是不是很舒服?”突然,我的小腹剧烈疼痛起来,仿佛有两只手狠狠拧着皮肉。
我痛地直起身子,猛得把裴清宴推开。
这是我第一次看自己剖腹产的伤口。
三条疤痕细长狰狞,缝合草率马虎,已经微微渗出了血。
“阿宴?为什么这里有三条刀口?剖腹产不是只有一条吗?”裴清宴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当时你大出血情况紧急,瑶瑶只能多划几刀观察,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为了我的安全?我看是为了多看几眼子宫结构,好充实她的论文吧!我刚要和裴清宴争辩,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轻音乐戛然而止,换成了裴瑶瑶甜腻腻的声音。
“宴哥哥,你的小可爱来电话啦~我数三个数,不接就再也不理你咯,三~二~”裴清宴把手机调成静音。
“阿愿你别多想,瑶瑶只是我的妹妹。
小孩子调皮,给我偷偷换的。
我出去接个电话。”
“都是一家人,打个电话而已,不用避着我。”
他犹豫了一瞬,把听筒贴近耳朵。
可我还是听到了裴瑶瑶委屈的哭腔。
“宴哥哥,你不是说好今晚陪我吗?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不抱着我,我根本睡不着。”
“瑶瑶,阿愿的刀口崩开了,我得陪她重新缝合,就不回……”裴清宴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
“宴哥哥,家里突然停电了,我的手好像被划破了。
好痛呜呜呜,家里好黑我好害怕!”裴清宴快速穿上大衣,火急火燎地往外赶:“瑶瑶你别怕,我马上赶过去!”出门之前,他皱眉看着我染血的伤口:“你这个应该不是大事,再缝合一下就行。
我刚已经叫张教授和护工过来了。”
多低劣的争宠手段,但是裴清宴还是心甘情愿地咬钩了。
张教授重新给我缝合了刀口,它们终于不再像三条蜈蚣趴在肚子上。
忽然,我胸前湿透了。
我无措地擦拭着,鼻子一酸,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我的孩子去世了,但是身体还本能地分泌乳汁。
回到病房,已经是深夜了。
我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裴瑶瑶18岁时被裴父收养,一直粘着裴清宴。
起初,裴清宴还说她烦,可后来我们的话题全是她。
我不高兴,他有些好笑地刮刮我的鼻子。
“小孩子的醋你也吃?我只是看她好玩,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
原来你们早就越界了。
护工看我意志消沉不肯睡觉,就打开电视,想给我转移注意力。
电视上铺天盖地都是我今天手术的报道。
他们赞扬裴清宴深情,为了我平安生产,不惜花重金请来早已退休的产科圣手坐镇。
他们夸赞裴瑶瑶是天才医生,第一次上手术台,就完美地完成了子宫畸形的分娩手术。
他们指责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连自己的身体情况都不清楚,不然孩子怎么会宫内窒息死亡。
甚至还有狗仔去太平间拍了孩子的照片。
我绝望地看着孩子青紫的小脸,颤抖着给裴清宴拨去了电话。
你们可以骂我,但是为什么要把孩子的照片发出来当做谈资?电话拨出去了99次,终于接通了。
没等我开口,里面传出了男女重重的喘息声。
3“瑶瑶,听话,你的手刚受了伤,别乱动。
你可是要拿手术刀的人,一定要好好养着,再受伤我会心疼。”
我挂断电话,让律师给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又买了一张三天后回国的飞机票。
第二天,裴清宴说公司签了一个重要的大单子,太忙了走不开。
我看着裴瑶瑶发的朋友圈笑了,二人明明在迪士尼看烟花。
他们在烟花下甜蜜拥吻,谁看了不说一句好配。
第三天,裴瑶瑶要开庆功宴,裴清宴不顾我的伤口没养好,执意让司机接我回老宅。
路上,迷迷糊糊中,梦见了我的孩子。
他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掐痕,狠狠地打我的肚子。
“你为什么不保护好我!你这个没用的坏妈妈!你不配做我的妈妈!”我猛地惊醒,才发现到老宅了。
婆婆看到我,像躲瘟神一样。
她白了我一眼,捂着鼻子,指挥佣人搬来一个大火盆,上面的火苗窜得很高。
“时愿,进门之前,先从火盆跨过去!你一个死了孩子的女人,别给我们裴家带来厄运!到时候子孙凋敝,我找你算账!”我刚做完手术没几天,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小碎步,怎么可能一下子迈这么大的步子!护工连忙扶住我,小心翼翼地说。
“老夫人,少夫人前几天刚做手术,张教授说了,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刀口恢复不好啊。”
婆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当年刚生完孩子就能下地干活,你矫情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跨火盆,就跪在这里,为我死去的大孙子祈福吧!”裴清宴面色犹豫,刚要开口求情。
裴瑶瑶挽着他的胳膊,手上戴着一副精美的手套。
是裴清宴为了保护她的手,连夜定制的。
“宴哥哥,你放心吧,只是跨个火盆,根本没事。
嫂子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也该运动运动。”
裴清宴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放心了。
“阿愿,你就听妈的话,跨吧。”
我惨然一笑,结果刚迈出去一只脚,就重心不稳,狠狠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宾客议论纷纷。
婆婆脸上挂不住,走到我面前,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瑶瑶都说你没事了,你到底在装什么?诚心在外人面前打我的脸吗?”我看着衣物上渗出的血迹,下意识向裴清宴求助。
“阿宴,我的伤口,又流血了。”
裴清宴刚要来扶我,裴瑶瑶立刻惊叫起来。
“宴哥哥,我的手突然好痛,你快来帮我看看怎么了。”
裴清宴脸色一变,立刻把她抱起来,往屋里走去。
最后还是护工把我扶进了卧室。
走的时候,我听见宾客窃窃私语。
“裴家三代单传,时愿子宫受损,裴家还容得下她吗?”“我看裴老太太也更喜欢裴瑶瑶,我听说,她正打算换儿媳妇呢……”回到卧室不一会,他俩就过来了。
裴瑶瑶状似随意地撩了撩头发,展示她脖颈上的两枚吻痕。
裴瑶瑶冲我撇嘴冷笑:“嫂子,你刚伤口流血了,我来帮你包扎一下。”
下一刻,沾着碘伏的棉签狠狠地扎进伤口,又在里面旋转了好几圈。
已经愈合的皮肉瞬间撕裂,好像捅了刀子一样疼。
我没忍住,一脚踹上了她的肩膀。
“啊!好痛!嫂子你踢我干什么?”裴清宴瞬间变了脸色,他扶起裴瑶瑶,刚要发作,看到我皮肉翻开的伤口后闭了嘴。
裴瑶瑶不满意他的反应,立刻更换了策略。
“我忘记拿胶带了,宴哥哥,你下楼帮我取一下。”
裴清宴走后,裴瑶瑶立刻露出了真面目。
她拿出一个白瓷罐,把里面的粉末倒在我的身上,噗嗤一声笑了。
“时愿,你不是一直想你儿子吗?如今母子团聚,你高不高兴?”这竟然是我的孩子的骨灰!4裴瑶瑶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
“你儿子死的那天晚上,宴哥哥还赶着回来,和我创造新生命呢。
你不是打电话过来吗,相信你都听到了?”“说到这个,你想看看你儿子活着的样子吗?”她举起手机,播放起裴清宴捂死孩子的全过程。
我眼睁睁看着他哭声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紫,最后慢慢不动了。
我发了疯似的砸了手机,想要扑过去和她同归于尽。
裴瑶瑶却突然拿起托盘上的剪刀,冲着自己的右手扎了过去。
下一秒,我被人掀翻在地。
裴清宴双眼血红,捂着裴瑶瑶血流不止的手。
“时愿!瑶瑶的手是用来做手术的,金贵得很,你怎么敢划伤她的手!”我吐出一口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瑶瑶虚弱地窝在裴清宴的怀里。
“嫂子非要说是我手术做的差,才导致她子宫受损,孩子早夭。
我刚要解释,嫂子就砸了我的手机,还要毁了我的手,让我再也做不成手术。”
“既然嫂子觉得都是我的错,那我就彻底废了我这双手,向你和孩子赔罪!”裴清宴立刻夺过她手上的剪刀,扔了出去。
“时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恶毒的人?你自己有先天残疾,瑶瑶在手术台站了一天才给你做完手术。
你不但不知感恩,还发疯伤人?”“也难怪孩子刚出生就断气了。
我看就是你坏事做尽,遭了天谴!”“孩子摊上你这么个不合格的妈妈,就算长大了,也得被你逼得跳楼!”我怒急攻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剪刀。
“我坏事做尽遭了天谴?裴清宴,你敢不敢告诉我,主刀医生为什么是她这个门外汉!我的孩子为什么脖子有一圈勒痕!”裴清宴神情不自然,皱着眉倒打一耙。
“不道歉就算了,你还胡搅蛮缠?瑶瑶为了你的手术苦练半年。
孩子也是因为脐带绕颈才窒息死亡。”
“我看你是神志不清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医院待着,别回来碍眼了。”
我恨恨看着他们,高高举起剪刀,冲着自己的小腹捅去。
“时愿!你不要命了!”“裴清宴,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守护不了,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反正你也不想让我生下活的孩子,那我就如你所愿。”
裴清宴看着我被血浸透的衣摆,下意识向我走来。
这时,裴瑶瑶举起受伤的右手,嘤嘤哭起来。
“宴哥哥,我的手好痛啊。
我是不是再也做不成医生了,我好害怕。”
他不再犹豫,抱起裴瑶瑶往外走。
裴瑶瑶给我摆了个鬼脸,轻轻吐出两个字:“垃圾。”
我被司机送到医院。
护士长把我推进手术室:“张教授呢!病人现在失血过多,子宫破裂需要摘除,急需手术!”值班护士回答:“裴总把全城所有医生都叫走了,说他的妹妹手受伤了,必须紧急手术,这可怎么办?”我白着脸,气若游丝:“请帮我把包里的文件转交裴清宴。
把那些东西交出去,我就可以安心了……”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失去了意识。
几个小时后,裴清宴终于想起了时愿。
时愿怎么突然伤害自己,还质问自己关于孩子的事。
难道,她知道了真相?裴瑶瑶发现他发呆,装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
“宴哥哥,我的手好疼,你帮我吹吹好吗?”裴清宴看到她裹着纱布的手,对时愿的心疼立刻消失了。
他自己保护了五年的妹妹,竟然被别人那样伤害!“宴哥哥,时愿子宫肯定坏了。
既然她不好生养,我给你生好不好?”裴清宴蹙眉推开她。
“瑶瑶别胡闹,我承诺过阿愿,要照顾她一辈子的。”
突然,张教授推开病房的门,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和一个保温箱。
“裴总,节哀。
因为您把所有医生都调走了,夫人失血过多,救治不及时,已经去世了。
她临终前,让我把这些转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