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人力资源部的优秀员工。领导说：完成最后一项考验就可以升职带团队了。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最后的考验竟然如此冷血而残酷。
了五年的努力……012023 年 03 月 11 日星期六晚上 9:15家中客厅。
今天是周末，我窝在沙发上追剧，一边啃着薯片，一边刷着朋友圈。
朋友圈里全是同学晒娃、晒旅行、晒健身照，偶尔也有几个在创业的朋友发些融资成功
的动态。我翻着翻着就笑了，好像每个人都在过着比我精彩的生活。但其实我知道，
自己也过得不错。从重点大学毕业到现在，五年时间，我一直就职在这家国内知名的企业。
从一个刚入职的小助理，到现在几乎可以独立负责整个 HR 流程，工作稳定、薪资体面，
年终奖也从不吝啬。最重要的是，我快要升职了。前天部门开会的时候，
张总点名表扬了我：蔷薇这几年表现一直很稳，接下来我们要考虑让她带团队了。
我当时坐在座位上，脸都红了。虽然我表面镇定，但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那是兴奋的心跳。升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终于可以脱离执行层，进入管理层。
意味着我可以不用再天天对着 Excel 表格做绩效分析，
而是可以开始带人、做决策、参与战略规划。更重要的是，
这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告诉爸妈：我成功了。我妈一直担心我，说女孩子三十岁前不升职，
就容易被甩在后面。我以前总笑她老派，但现在我开始理解她的焦虑了。不过说实话，
升职这件事对我来说，也不只是稳定这么简单。我渴望被认可，
渴望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看看这个公司、这个职场，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而且升职后的我一定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努力，有更好的未来。
022023 年 03 月 13 日星期一下午 5:30公司茶水间。
张总让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泡咖啡。茶水间里有几个同事在闲聊，
说最近公司要优化结构，可能要裁掉一部分人。我嘴上笑着应和，心里却有些发虚。
我其实早有预感，最近部门气氛有些奇怪，几个老员工突然调岗，还有人主动辞职。
虽然没人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公司要动刀了。张总的办公室在 21 楼，
落地窗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天际线。我进去的时候，他正低头看文件，没抬头。蔷薇，
他开口，你表现一直不错，我们打算让你升一级。我愣了一下，心里一阵激动。不过，
在这之前，有个任务要你亲自处理一下。什么任务？分公司那边要裁员，
需要有人力资源部的人去谈。我想来想去，觉得你可以。我沉默了几秒。
不是因为拒绝不了，而是没想到会是这个任务。裁员……我从来没做过劝退员工的工作。
以前都是交给法务或外聘顾问处理的。
我过去只是招人、培训、算绩效、薪酬福利和一些行政上的事，怎么现在连这个都要做了？
我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个。我有些担心。你会做得很好，
只是你还没意识到而已。显然领导对我信心满满。我走出办公室，有点心慌慌。
劝退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得罪人啊！不会引来什么杀身之祸吧？
032023 年 03 月 13 日星期一晚上 7:45公司楼下地铁口。
我下楼准备回家，顺便去吃晚饭，正好遇到老同事陈姐。她是我们部门的元老，
比我早来八年，别看她平时说话不多，但总能一针见血。她看我脸色不太好，
问：是不是让你去劝退？我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那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
你多思量一些。我问她：你以前也做过吗？她说：做过，第一次的时候，
我谈了三个人，我整整三天吃不下饭。第二次，五个人，我开始麻木了。第三次，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我愣住了。她说：你是个心软的姑娘，别太逼自己，
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她拍拍我的肩膀：劝退这个苦差事，
是在改变别人的命运。但你要记住，你是在执行公司的流程，你是在为公司打工，
作为人力资源部的骨干，你是必须要做的，不要往别处想，这是工作。我站在地铁口，
看着人来人往，心里沉甸甸的。陈姐是个热心的人，
她说的这些话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我说的，她是在提醒我会发生什么事呢？
042023 年 03 月 14 日星期二凌晨 1:15在床上辗转反侧。我睡不着。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张总的话：这不是难事。可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说那些话，是温和一点好，还是干脆利落点好？如果对方哭了，
我要不要安慰她？如果对方骂我，我该不该回应？万一对方动手了怎么办？我不知道。
我只是个 HR，不是法官，不是刽子手，我不想送人去法场。为什么偏偏是我？
升职前的考验？我开始怀疑，这份升职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去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自己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份体面的工作，却从没有了解过它背后的代价。
其实我是明白的，在职场要想升职，自己就会变成一个高效但冷漠的人。如果我不做，
别人也会做。那我是不是应该至少做得温柔一点？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明天，
就是第一次劝退。努力做到最好吧，努力、加油、不要怕。。。。睡觉。
052023 年 03 月 15 日星期三上午 10:30公司会议室隔壁的小房间。
今天，是我第一次执行劝退任务。地点是分公司会议室隔壁的一间小房间。说是会议室，
其实更像是一个空荡荡的档案室，只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贴着一张过期的宣传画，
上面写着团结拼搏，共创未来。我坐在那里等她来的时候，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
还有点小紧张。她姓李，我叫她李姐，40 岁，在公司工作了八年，是个质检员。
前几个月刚离婚，孩子判给了前夫。部门资料里写得轻描淡写：家庭情况稳定。
但我查了一下她的考勤记录，最近三个月有五次请假，都是个人原因。门开了，
她走进来。北方的三月还是有些冷的，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头发有些乱，眼神很空，
像在看我，又像没在看任何人。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您好，我是总部派来的蔷薇。
她点点头，坐下了。我翻开文件，准备开始念标准流程话术。可当我开口时，
发现声音却有点发抖。我说：公司近期有一些……结构调整……她说：我知道了。
我愣住了。我以为她会问赔偿金是多少，或者问我是不是一定要把她劝走。但她什么都没问，
只是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可怕。我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比如我们会尽力安排补偿方案
、以后如果有机会也可以再回来，但这些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假。她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然后站起身，说：那我走了！我说：嗯，谢谢您的配合。她走出门，背影很单薄。
我坐在原地，半天没动。就这么结束了？过程比想象中简单而且平静，和我昨晚想的不一样。
过程似乎也不是太紧张。我不知道自己刚才做的到底好不好，应该还可以吧？
062023 年 03 月 18 日星期六上午 11:00家中客厅。今日休息。
三天过去了，这几天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也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思想构建的平行世界里，总是出现李姐的脸。她没有哭，
也没有说话，就那样一直看着我，好像在质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早上醒来后，
我翻了翻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或朋友圈能让我分心，
却发现同事群里有人在议论：听说前天那个被劝退的质检员李姐情绪不太稳定，
确诊重度抑郁症，被送去医院精神科了。我没敢往下看，也没敢问是谁说的，
心里有些不安。我意识到接到任务那天陈姐和我说过的话，我知道了她提醒我的事情发生了。
中午我鼓起勇气给陈姐发了个消息：你说的那种感觉，我现在有了。
他回我：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做的是你的职责所在。话虽然这么说，可我知道，
我已经开始变了，因为我的内心在这几日一直不平静。以前我只是个 HR 办事员，
现在我成了一个能决定别人命运的人。而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承担这个角色。
072023 年 03 月 19 日星期日晚上 9:45闺蜜家客厅。
晚上我和闺蜜小夏见面，本来约好去看电影的，但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
临时改成了在家吃火锅。她看出我状态不对，问：你最近怎么了？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说了最近这几天的事。我做了第一次劝退。我说，那个人后来住院了。
她放下筷子，皱眉：住院？严重吗？听说是精神出了问题。我低声说，
好像是进了精神病院。她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她是因为被裁才崩溃的？
我犹豫一下说：也不全是，我见到她时，她刚离婚，儿子抚养权判给了男方。
我喉咙有点堵。但被裁员肯定是最后一把刀，
我应该....嗯....就是那个拿刀的人。小夏看着我，那大眼睛满是同情。蔷薇，
你真的还要继续做这种事吗？她语气里带着心疼。我没有回答。我想说这只是工作，
错不在我，但这句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082023 年 03 月 20 日星期一凌晨 1:00依旧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错。是公司要裁员，不是我决定的；是制度在运作，不是我在操控。
我只是个执行者，对吧？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难受？
为什么每次闭上眼都能看到李姐离开时的背影？
我试着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她迟早会被裁的，不管是谁去谈。我至少比别人温和一点。
我给了她应有的赔偿和尊重。可这些话听起来越来越像借口。我开始怀疑，所谓的升职，
是不是就是用别人的痛苦铺成的台阶。领导是这个意思吗？这是我升职的最后考验？
我已经不确定，我还能不能继续安稳地走在这条路上。我不想成为一个让别人痛苦的冷漠人。
可如果继续这份工作，我是不是只能变得越来越冷血？就像宫斗剧里的贵人们，
从娇嫩的小花变成带刺的玫瑰，而且还有毒。
092023 年 03 月 22 日星期三上午 10:00公司会议室外走廊。
我本以为第一次劝退之后，张总会给我一点缓冲时间。可今天上午，他把我叫到办公室，
说：第二批名单也出来了，你来处理吧。我愣了一下，问：还是我去？
他说：你上次做得很好，效率高，流程清楚。这次也不会太难。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没说话。这次之后，你的正式升职批复就应该到位了。他说，好好把握。我点点头，
把文件接了过来。走出办公室时，我的手指有些发冷，嗯，一定是天冷冻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很好，还是只是被职场训练得更麻木了一点。但我知道，
如果我不做，别人也会做。所以……既然命运找上我，那就由我来做，
至少我能尽量温柔一些？我不知道这个理由还能不能说服我自己。
我希望下一个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
102023 年 03 月 24 日星期五下午 3:00公司接待室。
第二次劝退的对象是个年轻人，姓周，29 岁。他坐着轮椅进来的时候我诧异了，
公司除非必要一般不会对这样的人群做过分的事情。您好，他微笑着向我打招呼，
我是在这里来谈离职的事吗？我说：是的，请坐。说完我就尴尬了！
人家本身就是坐着的啊！我晕，满天都是小飞马。他一边看我一边笑着说：不好意思啊，
脚扭了，走路不太方便，只能坐着轮椅过来。我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