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恶魔八万块九月的阳光穿过梧桐叶隙,在青石板路上筛下细碎的光斑,风一吹,
便跟着晃悠悠地动。涂眇拖着二十八寸的行李箱,站在南大校门口,
仰头望着那座爬满青苔的百年牌坊,鼻尖忽然一酸——高三那些埋在试卷堆里的日日夜夜,
那些为了“南大中文系”四个字拼尽全力的时刻,终于在这一刻有了落点。她深吸一口气,
桂花香混着草木的清新漫进鼻腔,连空气都带着自由的甜意。“让让。
”清冷的男声猝不及防地撞进耳朵,涂眇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就被一股力道撞得一个踉跄,
手里的行李箱瞬间脱手,顺着校门口的缓坡“咕噜噜”地滚了下去。“我的箱子!
”她惊呼着追上去,眼看着行李箱一路冲到底,“咚”地撞上了路边的三脚架。下一秒,
那个银黑色、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相机从架子上晃了晃,重重摔在地上,镜头盖弹开,
机身磕出一道明显的痕。时间仿佛停了三秒。涂眇僵在原地,慢慢转过身。
身后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白T恤配黑长裤,衬得肩宽腰窄。五官像是精心雕刻过的,
尤其那双眼睛,深黑得像寒潭,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她,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把人冻住。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相机,指尖拂过碎裂的镜头,
声音低沉得像压着冰:“徕卡M10-R,八万。”涂眇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开学第一天,她就欠了陌生人八万块,而且这人看着就浑身带刺,一点都不好说话。“学长,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我……我一定赔!
”“赔?”男生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没到眼底,“你拿什么赔?
”涂眇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刚换的新手机,又想起银行卡里仅剩的三千块生活费,
声音瞬间低了下去:“我可以分期……”“分期?”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阴影笼罩下来,“分一年?两年?还是等你毕业找到工作,再慢慢还?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新生,指指点点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涂眇心上。她咬着嘴唇,
几乎要哭出来,却还是倔强地抬头:“我叫涂眇,中文系大一新生。我向你保证,
这笔钱我一定会还清的!”男生盯着她泛红的眼眶看了几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容看得涂眇后背发毛。“季誉泽,计算机系大三。”他拿出手机,屏幕亮着二维码,
“微信还是支付宝?”“啊?”涂眇愣了愣。“加联系方式,免得你跑了。”季誉泽挑眉,
眼神里带着点“你是不是傻”的嫌弃。涂眇连忙掏出手机扫码,他的头像是一片纯黑,
昵称只有一个大写的“J”。刚加上好友,就听见他说:“明天开始,每天下午三点,
计算机系三楼实验室找我。没想起更好的还债方式前,你先给我当助理。”“助理?”“嗯,
跑腿、打杂、随叫随到。”季誉泽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语气平淡,“对了,
你那行李箱的万向轮有点卡,换个新的,免得下次再闯祸。”涂眇站在原地,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手里的行李箱还在微微发烫。她的大学生活,
好像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蒙上了一层“八万块”的阴影。二涂眇抱着笔记本,
在计算机系实验楼门口徘徊了十分钟。不就是当助理吗?不就是跑跑腿打打杂吗?
为了八万块,有什么不能忍的!她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里面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季誉泽坐在靠窗的位置,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侧脸线条利落得像漫画里的人物。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看得涂眇头晕,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声喊:“学长,我来了。”季誉泽头也没抬:“去买杯咖啡,美式,
不加糖。”“好。”涂眇转身就要走。“等等。”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知道地方吗?”涂眇老实摇头:“不知道。”“东门出去右转,三百米,‘研磨时光’。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指腹蹭过眼角的红痕,“记我账上。”涂眇点点头,拔腿就跑。
十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地冲回来,把手里的咖啡放在他桌前:“学长,买回来了!
店员说这是最苦的美式!”季誉泽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眉头瞬间皱紧,
能夹死一只苍蝇:“这是拿铁。”“啊?可是店员明明说……”“八万块。
”季誉泽把杯子推回给她,语气没什么起伏。涂眇瞬间闭了嘴,抓起杯子就往外跑。
这次她学乖了,站在吧台前盯着店员磨豆、冲泡,确认是纯黑的美式才放心。
等她再次回到实验室,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头发都有些凌乱。季誉泽没再看咖啡,
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把那些资料按日期整理好,顺便打印三份。”涂眇认命地走过去,
看着那堆快堆成小山的文件,忍不住偷偷瞄他。他专注工作的时候真的很帅,
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眼神锐利得像鹰,连微微蹙起的眉头都透着股认真劲儿。“学长,
”她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相机啊?”“喜欢。”季誉泽头也不抬。
“那现在相机坏了,你不心疼吗?”“心疼。”他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她,
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所以你得加倍偿还。”涂眇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乖乖低头整理文件。指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合着键盘声,倒也不算难熬。一直忙到五点,
季誉泽才关掉电脑,站起身拿起书包:“走吧,送你去食堂。”“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涂眇连忙摆手。“顺路。”他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我刚好要去吃饭。
”从实验楼到食堂的路上,回头率高得吓人。涂眇早就听室友说过,
季誉泽是南大的风云人物,计算机系的高岭之花,家境好、成绩好、长得好,
就是脾气臭得出名,去年还一口气拒绝了整个系的女生表白,得了个“恶魔学长”的称号。
而现在,这个“恶魔学长”身边,跟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学妹。“那不是季誉泽吗?
他旁边的女生是谁啊?”“看着像新生,不会是他女朋友吧?”“恶魔学长也会谈恋爱?
”窃窃私语的声音飘进耳朵,涂眇恨不得把头埋进衣领里,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想拉开点距离。“躲什么?”季誉泽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回身边,
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腕,带着点微凉的温度,“怕我吃了你?
”“不是……”涂眇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怕被你粉丝围攻。”季誉泽低笑了一声,
那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泛音,涂眇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三接下来的一个月,
涂眇算是彻底见识了“恶魔学长”的厉害。
季誉泽的“助理”工作清单长得离谱:早八课前去三食堂买刚出锅的煎饼果子,
必须是少酱多脆饼;中午要提前占好食堂靠窗的位置,
顺便带一份他爱吃的糖醋排骨;下午的美式不能凉,
晚上还要送夜宵到实验室;周末要帮他取快递、陪他去图书馆占座,
甚至还要帮他喂那只住在教师宿舍楼后面的橘猫。涂眇的小本本上记得清清楚楚,
连备注都写得明明白白:“学长的煎饼果子不能放香菜”“橘猫只吃某牌猫粮,不能多喂”。
“学长,我也有自己的课和社团啊……”某天下午,
涂眇看着他发来的“帮我取三个快递”的消息,终于鼓起勇气抗议。“八万块。
”季誉泽的消息秒回,依旧是那三个字。“……我马上去。
”等她抱着三个大快递回到实验室时,季誉泽不在,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在电脑前打游戏,
打得热火朝天。“你好,请问季誉泽学长在吗?”涂眇轻轻敲了敲桌子。男生抬起头,
眼睛一亮:“哟,你就是那个砸了他相机的学妹?”涂眇的脸瞬间红透,
点点头:“是我……”“我叫陈周,季誉泽的室友。”他笑嘻嘻地凑过来,
“听说你欠他八万块?那相机其实……”“陈周。”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冷冽的咳嗽,
季誉泽倚在门框上,眼神沉沉的,带着点危险的意味:“你今天的代码写完了?
”陈周吓得立刻缩回座位,头也不抬地假装敲代码,嘴里嘟囔着:“马上马上。
”季誉泽走进来,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饭盒放在涂眇面前:“给你的。”涂眇打开一看,
里面是糖醋排骨和清炒时蔬,都是她爱吃的。上次整理文件时,
她随口提过一句喜欢吃酸甜口的菜。“学长……”她愣住了。“食堂今天这道菜做得还行,
我一个人吃不完。”季誉泽坐下打开电脑,语气依旧平淡,“别浪费。
”“可是我还不饿……”“放着,饿了再吃。”涂眇看着饭盒里冒着的热气,心里暖烘烘的。
其实季誉泽也没那么“恶魔”,嘴毒是真的,但从来没真正为难她。上次她感冒发烧,
课都没去上,他居然辗转问到了她的宿舍号,把药和保温杯放在楼下,
只发了条消息:“按时吃药,别耽误还债。”“学长,”涂眇拿着筷子戳了戳排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季誉泽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几秒钟后才继续动作,
声音低了些:“投资。你要是饿晕了,谁来还我八万块?”涂眇撇撇嘴,
就知道从他嘴里听不到好话。可她没看见,他垂着的眼帘下,耳根悄悄泛起了一层薄红。
四十月中旬,中文系要办新生杯辩论赛,涂眇作为班级文委,被大家一致推选为四辩。
她平时连班会发言都紧张得手心冒汗,更别说站在台上辩论了,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她抱着一摞资料冲进实验室,直奔季誉泽:“学长!你会打辩论吗?”季誉泽正在调试程序,
闻言头也不抬:“不会。”“我下周就要比赛了,辩题是‘大学生兼职利大于弊’,
我们是正方,我什么都不会啊……”涂眇把资料往桌上一放,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教教我?就当是还债的利息行不行?”季誉泽沉默了几秒,
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辩题资料带了吗?”涂眇眼睛一亮,
立刻把资料推过去:“带了带了!”“明天下午两点,图书馆二楼靠窗位置。
”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着光,“准时到。”第二天,涂眇提前十分钟到了图书馆,
季誉泽已经在了,桌上还放着两杯奶茶,一杯三分糖,一杯全糖。“学长,你居然买了奶茶!
”涂眇惊喜地坐下。“十八块一杯,记你账上。”他面无表情地推给她一杯全糖的。
涂眇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却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大口,甜丝丝的味道漫进喉咙,
心情好了不少。季誉泽教得很认真,从立论框架到攻辩技巧,
从自由辩论的临场反应到总结陈词的升华,都讲得条理清晰。他还拿着纸笔,
一点点画出逻辑结构图,耐心地帮她梳理论点。“辩论最重要的是逻辑闭环,
”他指着纸上的线条,“你的每个论点都要有论据支撑,反驳要直击对方漏洞,别被带偏。
”涂眇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背。
季誉泽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很好闻,让她的心跳有点乱。
“听懂了吗?”他忽然转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只差几厘米。
涂眇的脸“唰”地红透,连忙往后退:“懂了懂了!”季誉泽看着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
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帮她修改辩词。辩论赛那天,
涂眇发挥得出奇地好。她按照季誉泽教的方法,逻辑清晰地陈述论点,反驳时也精准有力,
最后总结陈词更是说得慷慨激昂。等评委宣布正方获胜时,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下台后,
她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给季誉泽发微信:“学长!我们赢了!拿冠军了!
”季誉泽秒回:“知道了,恭喜。”只有四个字,却让涂眇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