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春天,林灼夏在樱花盛开时出生。
产房外,林家三代人挤在长椅上,连八十岁的太奶奶都拄着拐杖来了。当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时,七双手同时伸了过去,最后还是爷爷用象棋比赛赢了优先抱孙女的权力。
"小夏夏,看这里!"
爸爸举着摄像机的手在发抖,镜头里刚出生的婴儿忽然睁开眼,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一圈,竟对着满屋子陌生人笑了起来。
太奶奶的银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这孩子眼里有太阳。"
三岁生日那天,林灼夏摇摇晃晃地站在餐椅上,奶油从下巴滴到绣着小雏菊的围兜上。二十多个亲戚围着她唱生日歌,她突然张开沾满奶油的小手抱住最近的姑姑
"夏夏爱大家!"
满屋子大人瞬间红了眼眶,妈妈偷偷抹着眼泪对爸爸说"这孩子怎么连表达爱都这么慷慨。"
那年深秋,隔壁搬来一户人家。
搬家卡车挡住林家院子一半的阳光时,林灼夏正蹲在枫树下捡红叶。五岁的她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那是早上自己对着镜子折腾半小时的成果。
"夏夏,和新邻居打招呼。"妈妈端着刚烤好的苹果派。
小女孩抬头看见卡车阴影里站着个瓷娃娃似的男孩,雪白衬衫配背带裤,比她高半个头,却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
"你好呀!我是林灼夏!"
她举着枫叶跑过去,辫子上的草莓发绳一跳一跳。男孩往后退了半步,睫毛在脸上投下青灰的影。
他的母亲歉意地笑笑:"听昼,说话呀。"
沈听昼。这个名字在林灼夏舌尖滚了滚,像含住一颗话梅糖。
她突然把枫叶塞进男孩手里:"送给你!我家还有好多!"男孩盯着叶片上蜿蜒的纹路,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幼儿园开学,林灼夏在向日葵班门口又见到了沈听昼。
他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摆着原封不动的蜡笔。老师正在发姓名贴,林灼夏偷偷把自己的"夏"字贴纸拍在他手背上。
"你看,"
她抓起蜡笔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这是你。"
又画了朵更歪的小花:"这是我。"
蜡笔突然被按住,沈听昼苍白的手指压着她的笔,在太阳旁边添了颗小星星。
那天午睡时,林灼夏发现沈听昼的床铺是空的。她在储物间找到他时,男孩正蜷在纸箱堆里,膝盖上摊着本图画书。
"这里不好玩,"她拽他袖子,"我带你去秘密基地!"
幼儿园后院的樱花树下,两个孩子头碰头分享她从家里偷带的牛奶糖。
沈听昼小口咬着糖,突然说:"昨天是我生日。"
林灼夏瞪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她急匆匆翻遍所有口袋,最后掏出颗玻璃弹珠:"先送你这个!明天给你带蛋糕!"
傍晚放学时,沈听昼的母亲又没来接他。
林爸爸蹲下来平视男孩:"要不要来叔叔家吃饭?夏夏妈妈做了排骨哦。"
回程路上,林灼夏左手牵着爸爸,右手拉着新朋友,夕阳把三个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后来大家才知道,沈听昼的父母是科研所的工程师,三天两头就要出差。
林家客厅的沙发床渐渐成了他的专属领地,玄关永远摆着两双小拖鞋。
某个雨夜,沈听昼发高烧,是林妈妈守了一整晚。
天亮时男孩睁开眼,看见林灼夏趴在他被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湿毛巾。